野僧(190)

作者:水怀珠

他算过,今日差不多到居云岫来癸水的日子了。

“不方便。”居云岫被他亲着脖颈,脸仰起来,双眼闭着,声音微颤。战长林埋首下去,深嗅馨香,平复后道:“看来程大夫配的药还是管用。”

居云岫望着漫天繁星,笑:“也许吃也是白吃。”

战长林脸再抬起来,双眼黑黢黢、乌沉沉,居云岫笑意更深,被战长林蹭上来咬了下唇。

平息下去的旖旎心思又燃起来,唇越压越用力,舌尖追逐,嬉弄。二人拥吻着,难以自禁,居云岫伸手向后,撑在船板上,战长林的大手跟着撑下来。

船头倏然一静。

战长林转头,恪儿扶着门站在舱外,揉着一双惺忪睡眼。

居云岫喘着,气息仍萦在战长林颈上,战长林喉结一滚,那声音,简直像石头砸入湖底。

夤夜,雷霆一般的叱骂声震动大殿,王琰等人候在殿外,敛声屏气,脸色惨白。

距离圣人审讯两位殿下已过去整整两个时辰,大殿里由最初的激辨到后来的死寂,再到现在的狂风暴雨,闻讯赶来的妃嫔、朝臣焦灼地等候在大殿外,已快急成被油煎干的蚂蚁。

寿宴上的那一场闹剧还历历在目,众人深知圣人火气未消,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局面可想而知会多糟糕。

王琰听着里面那一句句“如何配为储君”的诘问,脸如白浆,心脏顶着嗓子眼狂跳。

居桁、居昊被召入大殿时,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据传信的人说,在玄影卫赶到前,这俩人就已在灵山寺里打得不可开交,就连劝架的太子妃也没能幸免,被撂倒时磕破了脑袋。

一位是当朝储君,一位是大齐皇子,就为着区区一个侍妾,先是罔顾礼法在灵山寺这样肃穆庄严的地方白日宣淫,后是不念亲情公然向自己的皇兄大打出手,放肆至此,荒唐至此,着实是令大齐皇室蒙羞。

王琰想到最恶劣的那种可能,手足一阵僵冷。

大殿里的骂声还在继续,又从居桁骂到了居昊,德妃一个激灵,开始垂下泪来:“早知是这样一个祸害,本宫就不该同意昊儿留下她……”

身边侍女忙来劝慰,说着殿下无罪,一切全系那叫珍珍的侍妾作孽,陛下一定会明察秋毫,还殿下清白。

“可是昊儿把太子打成那样……”德妃满心惶恐,泣不成声。

王琰思绪一飘,沿着那叫珍珍的侍妾一想,目光跟着瞄向身边的人。

赵霁默立于台阶下,从头到尾泰然自若,一言不发。

王琰深知今日这事不会那样简单,联想近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相爷的手段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赵霁敛着双目,闻言讽刺:“卑劣粗俗,漏洞百出,算什么高明的手段。”

王琰冷哂,对其猜忌更深:“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伎俩,不一直都是这样卑劣的?”

赵霁不语。

王琰低声道:“别以为靠一个不知廉耻的贱婢便能扳倒太子,自古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别说太子今日是受奸人所害,就是真的私行有亏,这储君之位,也轮不到他人染指。”

话声甫毕,殿门突然被推开,德妃惊叫道:“昊儿!”

王琰、赵霁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眉眼阴沉,从殿里走出来,正是被训完的居昊,在他后面紧跟着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居桁。

“太子!”王琰赶紧去迎。

殿外一乱,有内侍悄悄来到赵霁身边,低声道:“陛下传赵大人觐见。”

赵霁敛神:“有劳公公了。”

煌煌灯火映照大殿,偌大一座殿堂,冷冷清清。

破碎的玉器、断裂的御笔、狼藉的奏折满地都是,赵霁没有绕道,皂靴底下踩着瓷片,沿着中央的路走至御前。

皇帝靠在龙椅上,头仰着,疲惫地闭着眼睛,铁青的脸庞上仍然残存着怒意。

赵霁在底下行礼。

皇帝不动,良久,才阴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赵霁眸光一闪。

皇帝道:“从胤儿开始,你,王琰,昊儿,珩儿……越斗越狠,越斗越乱,这朝堂,还是朕的朝堂吗?”

大殿里是冗长的沉默,赵霁交叠双手,恭谨回道:“陛下是大齐天子,大齐的朝堂,自然只能是陛下的朝堂。”

皇帝睁开眼睛,眸底似缭绕着寒气的深渊。

“你明白朕的意思。”

从居胤暴毙开始,一桩又一桩闹剧相继在他眼皮底下上演,每一次都是尔虞我诈,每一次都有峰回路转,每一次都是所有人在他面前叫冤喊屈,查不到罪证,找不到凶手,以至于所有的闹剧一次次无疾而终,朝臣愈发不合,皇子愈发不亲,到今日,他仅剩的两个儿子彻底反目成仇,而原因,简直荒唐得令他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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