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僧(126)

作者:水怀珠

“谁让你来的?”

战长林抵着她,回答时,唇近在她耳畔:“谁心里想我,谁让我来的。”

他一开口,酒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居云岫的耳朵跟着发热,偏开头:“这儿没人想你,走吧。”

战长林仍是压着声音:“走不掉,外面戒备太严,出不去了。”

居云岫眉心微颦。

战长林补充:“来你这儿躲一躲。”

——来你这儿躲一躲。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令居云岫恍了神。

那年洞房花烛,他也是这样醉醺醺地翻窗而入,借着“躲一躲”的名号,压着她在罗帐里卿卿我我,“躲”到最后一次,便圆了那荒唐、隐秘的云雨之乐。

居云岫耳根一下更热,调整气息,摒开那些遐想,切入正题:“赵霁不是被带走了?”

战长林“嗯”一声:“四殿下不罢休,让刑部派人控制赵府,严禁任何人在诏令下达前离席,没哄你,是真的出不去。”

居云岫想到他醉成这样还冒险入府,微恼:“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战长林挑唇:“自作自受,还是自得其乐,眼下还说不准。”

居云岫品出他话里深意,挑眸,碰巧战长林目光下垂,两人视线在朦朦月光里交汇。

窗外已夜阑更深,屋里最后一根喜烛淌下泪痕,战长林的目光炙热而静默。

居云岫不敢陷在他眼底的光芒里,撤开眼。

咫尺间的酒气更浓烈。

“下次办事,不要再酗酒。”

居云岫忽然来这一句,战长林知道是指今日上午拦亲演戏一事。

坦白讲,他的酒量不上不下,今日那一大坛,是硬撑着才没倒下,走后,也硬是睡了一大下午,这厢才有精神溜进来的。

风险自然有,可要是不如此,今日的事也办不成。

“有些话,不多喝一些,没法说。”战长林想到上午在走马街被众人喊滚的场面,低低一笑,“效果挺不错。”

居云岫根本笑不出来,心像被攫着。

她知道天下人都在骂战长林,三年前在骂,如今也在骂,她的亲友骂,她的敌人也骂,可从来没有哪一次的骂声有今日这样令她感到尖锐、窒息、痛苦。

“你倒是挺豁达。”

居云岫想着那些怒叱,隐忍着调侃。

战长林笑:“那有什么,只要不是你骂我,天下人怎么骂,无所谓的。”

居云岫眼里有泪,望着窗柩上斑驳的树影,不做声。

“准备睡了?”

居云岫的凤冠、嫁衣全已换下,此刻仅着一袭亵衣,战长林知道她是打算入睡,问完,顺势道:“我头疼,也想睡了。”

居云岫听他说头疼,道:“我让璨月给你送碗解酒汤。”

战长林道:“不用,不想解。”

居云岫不及问这个“不想解”,被他拦腰一抱。

烛光掠动,映在墙面的人影转至帐幔。

“我不占你便宜,就睡一睡,反正先前在船舱里也睡过一回。”战长林一边申明,一边走向婚床,把居云岫放在床上。

他俯身,烛光被挡在身后,身下一片黑暗。

黑暗里,居云岫搂着他的脖子,望着他。

战长林道:“可我要是说话不算话,你会生气吗?”

居云岫道:“会。”

战长林道:“会拿我怎样?”

居云岫道:“会杀你。”

战长林一笑,笑完道:“来吧。”

第60章 . 偷情 “做梦就做梦。”

居云岫到底没有“杀”他。

烛泪淌尽, 罗帐里暗影愈深,黑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战长林吻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 她的嘴唇……炙热的气息相交, 彼此的皮肤如烈酒一般滚烫。

此情此景, 今夕何夕?

居云岫主动抱住战长林。

不知道为什么, 她今日不止一次想起那年洞房的情景,想起他酣醉的模样, 想起他滚烫的脸颊,想起他的生涩与莽撞,他的不肯罢休,他的喟叹喘息。

她于是也想起了那些一再被压抑的思念、渴望,想起自己对他的残忍,对自己的狠心。

她忽然不想再忍耐,不再想隐瞒, 不想再把他推开。

战长林因她的主动拥抱而一悸,脸从她胸前抬起来, 居云岫捧着他滚烫的脸, 寻到他的唇, 战长林的身体一瞬间如被烈火焚成灰烬。

其实,从火到灰,从来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赤诚相对时,一切都再也来不及遏制,战长林没有再问可不可以, 居云岫也不必再背离自己的本心。

璨月睡在外间,终于被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侧耳细听, 洞房里,间或有居云岫隐忍的呻吟,以及一人餍足的叹息。

璨月全身毛发几乎是瞬间倒竖起来,本能地冲向里面,及至落地罩,罗帐上映着的轮廓已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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