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提灯+番外(154)
段静元颇为自豪地说着,并且开始跟贺思慕介绍马球场上的各种配置和规则,吴婉清一时竟然插不上话来,这试探只好暂时搁置。
贺思慕边听着段静元说话边想,小狐狸的妹妹虽然看起来是个小白兔,但还是有几分心眼的,知道帮她挡去试探。
是个好孩子。
那边段胥骑着他的白马上了马场,他穿着藤紫色的衣服,束发戴着紫底银纹抹额,淡笑着走进马场上的贵族子弟中间。
“段舜息?”有人诧异地喊出他的名字。
“你前几日突遭大祸,闭门不出。我们都以为你消沉得很,要错过这次夏野戏了呢。”
“是啊,你怎么还有闲心来球场?”
段胥手里的球杖在手心里转了两圈,他道:“终日消沉也不是办法,今日便把球当做胡契贼子,在球场上一尽心中苦闷。”
这帮擅长打马球的贵族子弟和段胥都十分相熟,见他这副神情,不禁在心里感慨一贯笑意飞扬的段胥沉稳许多,看来真是受了打击。
殊不知段胥憋着欢喜装愁苦,装得实在是辛苦。
“所以今日我想打满场,各位得罪了。”段胥趁势抱拳行礼。
这十来个贵族男子便面面相觑,段胥要打满场,这哪里还有别人赢的余地?他的敌方怕是一筹都得不到罢。夏野戏大家都会牵最好的马,穿最好的马服,一年仅有三次的盛事谁不想出风头呢?
段胥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便笑道:“马球说来也是队伍之间的比试,我便只挑今年新上场的孩子们和我一队。你们这些球技高超的人自去组队,围追堵截我一个还不成吗?”
段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家自然不好再拒绝,他们也跃跃欲试想将段胥从“球王”的位置上拉下来,若谁能压着段胥争到哪怕一筹,也算是大出风头了。
马球场上传来击鼓之声,段静元扯着贺思慕的袖子兴奋道:“贺姑娘你看!开始了!”
她再一观察了下,便皱起眉头道:“怎么回事,顾公子、李公子……他们打得好的怎么都一队去了?三哥那队的人看起来好面生,我一个都不认得。他们是不是欺负我三哥?”
贺思慕笑出声,她摇摇头:“谁能欺负得了你三哥?”
段胥一进场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马场边的台上传来窃窃私语声,似乎大家都十分期待。他在金色的阳光下衣服上的银线闪着耀眼的光芒,勒马在马球场周边转了一圈,拉着他队伍里那些第一次参加夏野戏的孩子们说了些什么,拍拍他们的肩膀笑眼弯弯。
鸣锣开场,拳头大小的彩毬被丢进中场,分列于两边球门的队员立刻纵马向场中奔去,试图抢占先机击打第一杆。真正纵马驰骋的时候其他人和段胥之间的差距就显现出来,公子们都是从小练习骑术的,姿态优美风度翩翩,马也是风驰电掣的良驹,但是以飞一般的速度交会时多少害怕相撞摩擦,下意识就会放慢速度或避让。
但段胥不会。
他从最开始纵马速度就是最快的,疾风一般冲向场中,便是要与其他人撞上了也丝毫不避,一蹬马镫便侧身让过而来的人,同时挥手一击,尘土飞扬间彩球便被他击中高高地扬起,瞬息之间他又旋身稳稳地踩回了马镫上,这是何等精妙的控制和自信。
“好!”
“段将军!”
靠近马球场的站立观台上的人们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你看你看!三哥打了头杆了!”段静元拉着贺思慕的手摇晃,兴奋得不行。
段胥与马仿佛浑然一体,稍微一动作马便配合着他的行动动作,和他一样灵活而从不避让。他平日里便像是在剑鞘里的剑,嬉笑无害不喜争执,但一上马球场那剑便离鞘而出,两面开刃,锐不可当。
毕竟公子们学骑术是为了修身养性,为了炫耀出风头,段胥学骑术是为了生存和杀人,哪怕后退一步他也活不到现在。
“莫要在这里喊叫,有失体统。”吴婉清教育段静元道。
这片观台上坐的都是达官显贵,各个席位间有竹帘遮挡,视野好又不至于沾染马球场上的尘土。那些高声的欢呼都是从下面靠近马场的站立观台上发出的,那边的观众显然身份不至于段家这样显贵,故而怎么尽兴怎么呼喊。坐在这华丽观台上的贵人们显然就体面得多,叫好也叫得优雅妥帖。
段静元委屈地说道:“嫂嫂,我忍不住嘛。”
“这次来前你保证过的,在席位上不会大声喊叫。”
“……要不还跟往年一样,我到下面去看,三哥肯定是要打中头筹的,三哥打中头筹我再上来。”
吴婉清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你啊,年年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每次都说不下去。最后还是下去惹一身灰。你想去就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