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有点疯(30)
当初带他离开的时候他还很小……不记得才是常事。
“……”
燕青将手里小报丢到向谷面前,借着少年低头阅读的机会,细细端详这名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少年。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了吗?对他们的故乡,他还有哪怕丝毫的印象吗?
这时向谷忽然问起那盏青灯。
“哦,那个啊,”燕青翘起一条腿来,从善如流,“挂村口呢,村头纸灯笼坏了,没东西照明,村长说借去顶几天。”
燕青不由得回想起在向谷之前死掉的那几个孩子。
这孩子……好像很关心那盏灯?
怎么,他也和之前的那几个孩子一样,希望得到青灯吗?
说起来,燕青也不太清楚,那时候的向谷为什么没像其他同伴一样,而是选择了相信燕青这个从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就因为他有吃的吗?
还是说,也同千百年来从那个地方走出的所有人一样,从始至终只是被那盏青灯的光亮吸引,于是就像一只没有头脑的飞蛾一样,一直追随着这一点青光,直到现在?
有一个念头在这时如骤亮的灯火闪现在燕青脑海中。
想个办法试一试吧?
如果,眼前这个由他看护长大的少年,仍能如当年一样,义无反顾地追随他走出黑暗,那他不妨就将青灯留给这个孩子。
那如果……
如果……
“……”
燕青此刻的心情远谈不上豁然开朗,事实上,他很清晰地听见叹息声自心底响起,在他胸腔里一圈圈回荡。
向谷他……凭什么相信一个自小就在利用他的家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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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月明风清的好日子啊。
踏出符阵的那一刻,燕青抬头看了一眼分明的云层与明亮的月光,只觉得多年都笼罩着沉重阴云的心间也难得放晴。
尽管,这表明他将要退位让贤,让出手里的这盏青灯,然后奔赴一场针对大乘期修士的刺杀。
但这也算是很壮阔的终场了。
当年那个,在黑暗中为他人指间光焰惊艳的小孩,可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妄想刺杀日光下生长起来的骄子。
真好啊,他一路走到如今,居然还能找到那么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愿意笃信无疑地跟在他身后——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燕青转过身去,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才足以匹配他此刻的明朗心境。
然而,他才刚转动脚尖,就听见身后响起异样的罡风——
“……”
也是,其实现在这样才合乎常理。
聚起青火迎击时,燕青心里响起一个宽慰的声音。
这下,这盏青灯,就算向谷不想接,那也只能接。
向谷啊,接下了这盏承载无数亡魂的青灯,你以为自己头顶还能剩下几寸自由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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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谷啊,接下了这盏承载无数亡魂的青灯,你以为自己头顶还能剩下几寸自由的空气?”
向谷不仅是清晰地听见了这句话,他感觉这句话像枚钉子,钉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所有莫名其妙的景象都消失了,有好一会儿,向谷坐在地上,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满脑子就只有那句话——
接下了这盏承载无数亡魂的青灯,你以为自己头顶还能剩下几寸自由的空气?
☆、庆典当日
鼎铭剑没有选择此次大会前三甲中的任何一名,以至于成为鼎铭剑主的机会顺延到了第四名——
即便是成功与鼎铭建立了精神联系,成为了鼎铭剑主的孟绮罗,在事前也是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这样的发展。
鼎铭选择剑主的规则从古至今也没有一个定论。
就好像人类花了几千几百年的光阴,反复争论为王必须遵守的规矩,王道却仍然一天天没落下去。
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在危难中成为人类的顶梁柱,这个问题远比人类所能想象的更难回答。
不过,一般来说,不出意外的话,鼎铭都会选择在大会中力压群雄的那个优胜者。
无论这位优胜者究竟是因何胜出。
因权、因力、因财,哪怕是因为倾国倾城的美貌……鼎铭似乎不在意这一点,这柄神剑意外得现实,它只在意结果。
孟绮罗曾经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鼎铭究竟是如何选择它的剑主的?
她最终的答案是,因势。
因为大势所趋,所以脱颖而出,所以身负重任。
孟绮罗不得不承认,当她在桃园里被仆人叫醒,晕头转向、披头散发地爬起来迎接修士联盟来宾的时候,望着来客怀中用布条包裹好的古剑,她的耳旁像有一百个壮汉齐声擂鼓,那鼓动的声势仿佛能叫冰河开解。
她草草抓了抓头发,与送来鼎铭的那位老修士你来我往地寒暄几句,她有意说了几句吹捧的俏皮话,将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哄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