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楚很满意。

她放下铜镜，对小丫鬟说：“你很心细，以后就不必再做除灰的工作了，升二等，在青金手下做事吧。”

小丫鬟惊讶地抬起头来，想起大丫鬟们教导的规矩，又赶忙低下头，

一叠声地感谢林江楚对她的赏识。

林江楚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就放下了这朵梨花，抬手让青金过来，把这朵花放在了大丫鬟的掌心：“你把这花找个地方放好，记得浇水，让它干枯得久一点。”

这朵梨花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翌日晌午。下人来报，说是在厨房的后门发现一只狸花猫，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左边的后腿有血迹，看着像是受伤了的样子。

林江楚听到下人回禀的内容，有些惊讶地放下笔：“哪来的猫？”

后厨为了防止外来的野猫野狗偷吃食物，经常会撒些驱除动物的药，让猫狗闻到气味就会离厨房远些。

“可是厨房不干净养了老鼠，才引来了野猫？”

跟着小厮一起回来的厨房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腰弯得更低了：“这，这怎么会呢？掌事，厨房的卫生一向是顶顶注意的，倒菜的小厮说看到曾在别家的院头见过，野猫到处乱窜，许是爬错了墙。”

林江楚听罢，若有所思。

她思索了片刻，让人把那只据说已经包扎好的野猫带过来给她瞧瞧。

厨房管事犹豫了一下，野猫到底不干净，正想着要不要回绝，他站的位置面前多了一片阴影。

他小心低抬头，是林掌事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名字叫青柏。

青金嘴角弧度天生就微微上翘，面上只要带上一点笑意，还未开口，就让人感觉这姑娘是极和气的，不由自主就放下心房。

青柏却与这个名号一样，寡言少语，性情刚直，柳眉微蹙的样子颇能给人压力。

如今，青柏站在厨房管事的面前，冷漠地看着他，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吓得这个向来都老实巴交的男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带着小厮飞快地从书房里离开。

厨房管事离开后的一炷香内，一只被擦干净了身上的灰，走路一拐一拐的狸花猫被一个丫鬟用布包着抱了进来。

林江楚没养过猫，一时间有些好奇，挥挥手让抱着猫的丫鬟过来。

这个猫长相和其他的狸花猫区别不大，唯一最有特色的相貌特征，就是眼睛上面的两道浓浓的黑色毛发，看起来像是猫长了连心眉似的。

林江楚看道它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在她解释了自己为何发笑以后，房间里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笑声中，林江楚看着这两块猫，突然觉得这只猫现在羞愤欲死的表情实在是太像人了。

关键是，像什么人呢？

第8章

林江楚没有多费力气去想，程黎的名字就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林江楚对程黎这个被她救下的少年的了解大多来自于照顾他的人给林江楚汇报来的信息。

“掌事，今天程公子的伤比以前好一些了。”

“掌事，程公子将厨房送过去的炸肉丸全部吃完了，之前的炸鱼也是如此。”

“掌事，程公子今天看着院子里的树发呆了很久，胳膊有时候会轻轻抽动一下。”

……

这些事情本来是不用她亲自过问的，奈何她存了想要招揽这个少年的心思，写着这些信息的纸条每天都会在用过午饭以后被人放在她桌面上。

这些小纸条在她的脑海里渐渐勾勒出程黎的印象，但是这种印象很单薄，像是用兑多了水的墨汁在纸上随意涂抹了几笔，墨水干了以后只有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形痕迹。

与纸上传递的片面、单一的信息不同，人与人之间会面时能捕捉的信息太多了。

林江楚和程黎两次见面，一次是被王管事绑着带到她面前的时候，一次是被她叫人带到了大厅里，作为与诸位长老对质的证据。

程黎在两次与她相见的过程中，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她捕捉到了这个少年内心超乎常人的倔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可以寻求帮助的机会，可是他紧咬牙关，没有开口，哪怕失礼，也用充满怒火的眼神直视着眼前的一切；在大厅上的时候，程黎可以选择左右逢源，也可能会怯懦地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躲避战火，但是他两种行为都没有这么做，自始至终都笔直地站立、坐在别人安排给他的位置，不躲不藏。

还有一个特点，程黎对他人的靠近和无意间的碰触都非常抗拒。

侍女给他奉茶的时候，程黎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下，神态也在那一瞬间显得很僵硬。侍女行礼退下，程黎的肢体语言才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