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267)
很快,臣工里便有好事者伙同数名内阁高官开始挑头,上书恳请朱耀廷及早登储君位,以防再生不测。
国不能一日无君,既然景皇帝病重不能理政,眼下大殿下又薨了,三殿下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国家安定着想啊!
此表文一出,满朝震动,但无人敢再说什么话,因为那几名挑头的内阁大臣,已经细细走访过了每一位朝臣。探听过每一个人的口风,做通了每一位朝臣的思想工作。
终于,在全体朝臣的千般请万般求下,朱耀廷“勉为其难”地登上了储君之位。三日后,朱校桓驾崩的信息传出,举国哀恸。
因战事胶着,在礼部的主导下国丧从简,由原来的二十七天缩减为三天,就连朱耀廷自己,因为他还要带兵打仗,也只参加了朱校桓出殡当日的典礼。就这样,景皇帝的葬礼便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了。
也正是在朱校桓出殡典礼的当天,朱弦再一次见到了了朱耀廷。
祭祀台上的朱耀廷身着素白的麻衣,虽然表情哀伤,但脸上并无疲态。可见长时间的奔波劳碌并没有让朱耀廷感到不适,相反,作为储君的朱耀廷做起这些为国为民的事情来,变得更加精神百倍了!
朱耀廷派了小卒来到祭祀台下小声告诉朱弦,要她仪式过后且稍后一下,太子殿下有事要问她,朱弦但无不可。
待出殡仪式结束后,有内侍走过来,请朱弦于马车上稍坐。
朱弦跟着那内侍登上了一架金冠嵌宝大马车,马车内锦垫、香薰、茶水小食一应俱全。不过一架小小的马车,倒叫人生出局促的感觉来。
朱弦忐忑不安地寻了一点椅角来坐着,内侍请朱弦喝茶,说太子爷稍后便到,仇夫人随便吃点果子就好。
再被人叫仇夫人,朱弦还有点不习惯,毕竟仇辉变赵麾了,叫她仇夫人,倒叫人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来。
朱弦低眉颔首谢过那内侍,端起小桌上的一杯茶来兀自喝着,却不动那些精巧别致的小零食。
等了不多久,朱耀廷掀开马车门帘便大步走了进来。
朱弦紧张,噌一声站起来要给朱耀廷行礼,却忘记了这是马车上,车顶不够高,容不下一个成人挺直腰板儿。
不等朱弦说出一声“见过太子殿下”,头就结结实实撞上了马车车顶。
就在朱弦忍不住龇牙咧嘴的时候,朱耀廷笑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来往朱弦的头顶虚虚一摸,说道:“五妹何须如此,快坐下!”
两个人各自坐定后,朱耀廷率先开口问朱弦,新宅子可还满意?祁王爷的伤可曾好些?
朱弦都一一答过。
朱耀廷又接着问朱弦:“最近仇兄弟可曾给过你讯息?”
听见朱耀廷说“仇兄弟”,朱弦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她很坦然的告诉朱耀廷说,自己也没有夫君的消息,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
当着朱耀廷的面,朱弦依旧称呼赵麾为夫君,也是有私心的。
她明白今天朱耀廷能给自己和父亲的优待,全是看在那个人的份上的。眼下朝廷局势动荡,天下战乱,如果不幸丢失掉朱耀廷的这份庇护,朱弦难以想象,自己与伤病缠身的父亲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就算是为了父亲的身体,朱弦也得要在朱耀廷的面前抓住赵麾不放手才行!
朱耀廷听了,搓着手,面露难色道,“孤也一直都在找他,可仇兄弟就像突然消失了似的,怎么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朱弦听了没有说话,心说赵麾二话不说安排我朱弦回家,可不就是摆明了一副要走的姿态嘛,真能让人找到了,那才是不正常的。
不过从朱耀廷称呼赵麾的方式来看,哪怕是赵麾往后又重新回来了,恐怕也只能继续姓仇了。
眼看朱弦不说话,朱耀廷不能想象这只是朱弦对她于赵麾之间的关系无话可说,却以为朱弦是在思夫心切。便又柔声安慰她,说五妹别多想,就在徐州好好过日子等仇兄弟回家,他甚至还对朱弦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派人继续查找仇兄弟的下落的。
朱弦则回答朱耀廷,要太子殿下不用为了找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夫君浪费兵力,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都等着太子去做呢。
朱耀廷笑,要朱弦别担心,他心里有数的。
朱耀廷望着朱弦,思忖了片刻,问朱弦想不想她的亲生母亲杨侧妃?
朱弦一愣,回答朱耀廷道:“我是侧妃生的,血缘关系怎能说断就断,只不过……”
她顿了顿,接着道:“若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故土和家园,我一定是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的。”
朱弦这番话表达得讲究,一方面不否认自己与杨嬿如之间割舍不去的亲情,另一方面又向朱耀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一定不会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