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234)
然后握着那枚玉玺,毫无犹豫地,在圣旨上印去。
永兴殿的宫人发现,皇帝对这位皇后,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皇后只需要一个眼神,皇帝便知道她想做什么,大家甚至觉得,哪怕是天上的月亮,皇帝都会给她摘下。
都道,这位皇后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得了皇帝宠爱至此。无人知道,当心上被生生挖走的一块,重新填满,会令人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谢玉京批改奏折,甚至不忌讳容凤笙在一旁观看,偶尔一些决策,也会交给她去做。不明白的,他也会手把手地教给她。
自此,昏君之名愈盛。
谢玉京是在将自己拥有的,毫无藏私地跟她分享。
容凤笙不禁想起他很久以前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只想把他拥有的一切都跟她分享,但如果她不喜欢,他可以把它们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地毁掉。
他在履行他的诺言。
一次垂帘听政后,他将容凤笙拉到身边,躺在她的膝盖上,倦怠地闭上了双眼。
他薄唇开合,似乎在喃喃自语,“你看,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做一个昏君,比一个明君难多了。就像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简单多了。”
他忽然睁开眼,定定地望进她眼底。
恨意昭著。
而在那刻骨的恨意之后,又是那么浓烈的爱意。
次年科举。
容凤笙指着名册,低声道:
“此人文采斐然,且文章中多有真知灼见,所提利民养息之策,极为开明,堪为状元郎。”
谢玉京缠着她的五指,正把玩得起劲,倏地一顿。他看向名册,这位考生的名字中,有一个衣字。
不过这一回,委实是冤枉了容凤笙,她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手指倏地刺疼。
她低头,把指尖从他嘴里抽出,皱了皱眉。
眼前忽地笼罩下阴影,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谢玉京恶狠狠扑倒。
在这里,是他的主宰,她的长发落入他掌心,脆弱的后颈,被他狠狠咬住,刺痛感传遍全身。
他满心怒火,如同野兽标记一般,强横地宣誓主权。
这一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与往常一般,十分平静。
然而平静,往往是暴风雨逼近的前兆。不过,沉迷于享乐的皇帝是察觉不到的。
他不知道羽林卫悄然换防,亦不知道,他的居所已被团团围住。
青年一身大红衣袍,长发散乱如墨,赤.裸的胸膛上肌理鲜明。
红色的牡丹开放得极其艳丽,团团簇簇,从胸前一路蔓延到了腰间。袅袅白雾中,错眼望去,肤白胜雪、衣红如枫,就像等着侍.寝的美人。
他醉倒在太清池边,睡眼惺忪,抬了抬眼,看向款款走进的人影,伸出了手。
“皇后,你来了。”
“来,与朕共饮一杯。”
说着,摇摇晃晃要起身。
容凤笙远远望他,袖手而立,面上神色有些模糊。
但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宛如一场甜美的梦境,
“陛下在等我?”
她莲步微移,步步靠近,“陛下一点都不意外么?”
“朕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谢玉京淡淡地说。
他勾过酒壶,又吞了一口酒。
酒水清冽,沿着唇边缓缓流下,他脸上渐渐漫过红晕,侧目看来的眸光朦胧而迷离。
醉人无比。
“皇后打算怎么处置朕?”
谢玉京莞尔微笑,眼底却已经有了死灰般的黯淡。自古成王败寇。亡国之君,除了死,似乎无路可走。
容凤笙缓缓俯身。
她身上的凤袍崭新鲜亮,那火红的凤栩栩如生,拖着金灿灿的羽翼,铺满了衣袍,呼之欲出。
些微水汽,染上了她的眉眼,显得眉毛愈发青黑。额心凤凰花的花钿嫣红夺目,美艳光耀。
她伸出两根手指,抬起青年的下巴,盯住他漆黑的眼睛。
“九五之尊之位,让臣妾来坐,好不好?”
她用诱哄的话语说,就像是情人间耳鬓厮磨,充满了暧昧。
谢玉京扬起脖颈,喉结微动。他眯起眼睛,眸底光影破碎。
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像是在弹奏箜篌那般,攀附上她的脸庞。然后闭上眼,吻住那张形状优美的红唇。
所有的欲.念、温柔、成全。
都藏在了这个吻中。
“那就陛下万岁。”
——大成建国不过短短数年,便发生了两件离奇大事。
一是,身为嫡子又是独子的谢玉京,起兵反了,自己当了皇帝,听说是亲手手刃了君父!二便是这位造反登基的皇帝,在继位的第二年,便将皇位禅让了出去。
当众拟好退位诏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将皇位,禅让给自己的皇后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