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232)
他脸色发红,脖子以下也都泛着红。上次见面在春风楼,看上去还算正常,怎么一晃眼十几天过去,这人就成了个酒鬼了?
容凤笙叹口气,虽然这样的局面跟她脱不了干系,但是,真看到他这样憔悴颓废,还将宫里宫外搞得一团糟,心里难免有些触动。
谢玉京此时也停下了抚摸她眉眼的动作,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向她倒了下来,在她的肩膀处呼吸清浅。视线所及处,是她的耳垂,白得晃眼。
“你们女子是真的难懂,”他低笑的声音传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项,撩得肌肤微痒,“一直以来,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是,从她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明白了,她要的,从来就不是金屋华服。”
容凤笙的手垂落在身侧,看着他用手撑着墙壁,一点一点起身。而后俯身,盯住她眼睛,“既已作别金乡白玉楼,那就,莫回头。”
她与他对视,像是胶着的漆。
“酒酒,我到处找你。”
忽然一声,刻意拉高的音量让她身体一僵。容凤笙被人用力一拽,从谢玉京的围困中破出,拽进了一个胸膛。而谢玉京也像是力气耗尽,靠着墙,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红色的衣袍铺散在地,乌发亦是交缠散落,愈发显得脸色苍白,像是瓷器般一触即碎。
容凤笙担忧地皱眉。想要上前,却被荆幸知的手臂牢牢困住了腰肢。他嘴角噙笑,眼底却暗得很。
看了看醉倒在地、人事不省的谢玉京,“来人,陛下醉了。扶下去歇息,小心着些,莫伤了陛下。”
说完,便牵着容凤笙走开了。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开口,“酒酒。我们的婚事,也该提前了。”荆幸知与她十指相扣,似乎怕她跑了似的。这句话来的毫无铺垫,让她一下子愣住了。
“你想娶我?”容凤笙用口型,无声地询问。她的眼睛是冷的,甚而有一丝讥嘲。
她空闲的那只手猛地抬起,却被他一把抓住,荆幸知的眼神十分清醒。
“公主殿下,游戏结束了。”
他指的是,扮演皇帝的游戏。容凤笙挣脱不开,便由他去了,她盯着他眼睛。
“我有一个条件,放了季无赦。”
荆幸知皱了皱眉,“你别忘了,你现在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上。”
容凤笙冷笑了一声。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用气音说道,
“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荆幸知默了默。他沉默的时间格外地长,长到容凤笙以为他不会答应自己。谁知,他嘴唇一动,竟是吐出一个字。
“好。”
……
满京城都知道,丞相大人要娶妻了。是个青楼女子,春风楼的头牌,名唤温酒酒。
听说,还是皇帝赐婚,这等前所未有之事,自然惹得街头巷尾津津乐道。
据传闻,这位温酒酒,似乎是跟他那早逝的未婚妻,有几分相似。
不由得感叹,这位大人真是个痴情之人哪,即便权倾朝野,还不忘那贫贱相识、已经故去多年的未婚妻,甚至可以娶一个容貌几分相似之人,不在乎是个青楼女子,曾在多少人身.下婉转承欢。
席间,一书生喝得多了,正拍着同伴的肩,夸夸其谈。
“丞相夫人?呵,我见过,老熟人了都!”
“骚得很,特别是那个时候,叫起来可带劲。我告诉你们,她最喜欢什么姿势……”他的声音刻意压低,脸上现了得意的笑。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从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他的胸口,一点晶莹剔透的剑尖退出,书生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惊倒四周一片。
持剑的是个青年,他额心点红,容貌俊美,此刻正慢吞吞擦拭着剑尖。他的白衣上溅了几滴鲜血,像是绣上去的梅花。
宾客都是朝廷命官,哪里不认得此人,就是端坐在永兴殿的那位。
他怎么来了?!
登时抹了把汗,仓皇下跪:“陛下,微臣拜见陛下。”
荆幸知听闻骚动,也走了出来,见到谢玉京亦是微怔。
他一身喜服,眉眼间的阴暗也被这红给冲淡了几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荆幸知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压着脾气,上前拱手道:
“不知陛下在微臣的喜宴之上动手,是为何故?”
容凤笙静静坐在喜房之中。她抹着口脂,盖头下容颜绝艳。
视线所及之处,不过是交叠在膝盖上的一双手,她很久没有染蔻丹了,此刻十指上,鲜红夺目。
“夫人,丞相在前厅招待客人,不久就会到了。”
“奴婢先去为夫人打水,一会好沐浴梳洗。”
那婢女说罢,似乎快步离开了,脚步声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