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119)
迢迢晓得她的顾虑。
六年前,自家公主在侯府与谢星澜打过一次照面,这位小世子当时也才七岁左右,生得是软软糯糯一团,特别招人喜欢。
不过,谢星澜从小就没了母亲,又被家中各位长辈娇宠长大,是以性子特别黏人,那个时候容凤笙还是侯府新妇,刚将谢玉京养到膝下不久,
这位小世子便在锦园偶遇了她,什么都没搞清楚就非要缠着她,跟在容凤笙的屁股后面不肯走,最后还是谢絮着人将他拎走的。
迢迢还记得,这位小世子,对自家公主说了一句话,石破天惊,是以印象颇深。
当时,那个白嫩嫩的稚童,
指着同样白嫩嫩的谢玉京说。
“你能给他当娘亲,为何不能给我当?”
当时,谢玉京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安静冷淡的模样。
她和公主的脸色,却是顷刻间变了。
不过童言无忌,容凤笙也不好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轻咳几声,撑着膝盖,盯着小朋友的眼睛严肃道,
“按辈分,你得唤我一声婶婶。”
她那时候,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女,却装得一派老成端庄,生人勿进的样子,以免叫侯府那一众奴仆看轻了去。
“嫁给谢絮,似乎也是有好处的,”
容凤笙忍不住喃喃,起码辈分,都比这些个谢家的子弟要高不是嘛。
迢迢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忍俊不禁,容凤笙却是摇了摇头,“谢清莺邀了我去东亭赏花,咱们快些去吧,不然她又该念叨我了。”
近日来,她与谢清莺的关系,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不过,谢清莺始终不肯带她去见繁衣。
只说要等到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想到这,容凤笙叹了口气。
垂眸思索着,正要步下台阶,面前忽地出现一个人影。
谢星澜负着手,瞧着她的眼眸,朗声道。
“这位姐姐,你是宫里的娘娘么?”
他仰着头问,这小孩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甜滋滋的十分讨喜,看着可比谢玉京纯洁无害多了,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容凤笙注意到他眼珠子泛着淡淡的蓝色,丝缕透亮,像是夜明珠的光泽。
难道他有胡人血统?
“太子殿下。”
迢迢忽地出声。
果然,不远处缓缓行来一道修长身影,分花拂柳,不多时,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红衣雪肤,芝兰玉树,如同梅花玉瓶般的貌美少年。
正是谢玉京。
“小堂哥。”
谢星澜嘻嘻一笑,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背着手叹道,“好久没见到堂哥了,堂哥如今瞧着,是愈发威武霸气了!”
举世皆知,太子谢玉京温文儒雅慈悲温润,恰似一尊小玉菩萨。
威武霸气四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说反话,在讽刺太子殿下呢。
倒也没说错。他某些方面确实很是威武。
容凤笙一怔。
噌的一下,脸就红了。
打住!她都在想什么呢?!
“听闻堂哥就要娶妻了?”
谢星澜围着谢玉京打转,像是只摇头晃脑的小狐狸,“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有这般福气呐。”
谢玉京没搭理他,却是向着容凤笙颔首。
“公主。”
容凤笙有些紧张,微微拢紧了斗篷,轻咳一声。
“嗯,见过太子殿下。”
“公主的脸色有些差,可是在风口站久了?”
“我……无碍。”
容凤笙缓缓步下台阶,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追意公主邀我去东亭一聚,便不掺和你们堂兄弟说话了,告辞。”
她走过,膝盖却是忽地一刺,惊呼还未出口,便被一只手稳稳地捞住,
“公主当心。”
容凤笙感觉到,谢星澜的目光,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探寻。
他虽是个孩子,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容凤笙连忙将手从谢玉京的手心抽开,有些僵硬地笑了笑。
“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淡淡一笑,与她擦身,容凤笙手中的一方锦帕,忽地幽幽坠地,她心下一跳。
难道是自己太紧张了?
怎么遇到他就状况百出?!
还未弯身,已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将那锦帕轻轻捞起。
指节温润,泛着如玉的色泽,指甲亦是修整的十分整洁,可一旦想起,这只手都对她做过什么……
耳根子登时埋下了火种 ,轰的一下,整个人就烧了起来。
似乎是从那夜开始,脑子里就时常涌现奇奇怪怪的画面。
对她的窘迫尴尬视而不见,少年唇角含笑,将锦帕放进她手心。
却在她的小指上,轻轻一勾,眸光有些意味深长,“公主,孤的选妃宴,还请务必到场观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