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荣归(47)

作者:比粥温柔

见秦瑾瑶出门,小桃赶紧上前扶了她的手,又笑着送走临安公主府的丫鬟,这才凑到秦瑾瑶身边一脸关切道:“姑娘如何,没有受委屈吧?”

秦瑾瑶摇头,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淡淡的笑。“不过是看了一场好戏罢了。”

“好戏?”小桃疑惑不解,但见秦瑾瑶的脸上似有恹恹,便知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马车被临安公主府的侍从拦在另一条街,主仆二人只得慢慢走过一条长巷。小桃敏锐地感觉到秦瑾瑶的手有些发凉,心里倏地一空,随即看向自己的主子时,便听她长长叹道:“果然诛人者,不如诛心矣。”

“小……”小桃抬眸,便见秦瑾瑶长长的睫毛上似有湿润。

“小桃,日头斜了,也不必车夫等我,我慢慢走回去便好。你坐马车去看看宋永和丹娘,也好瞧瞧染墨坊的生意。”

尽管眼里噙着十成的担忧,但小桃还是点了点头。不为别的,这么多年,她最了解秦瑾瑶的性子。她做的决定,没人改的了。

临安公主府外的巷子冗长而寂寥,与里头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瑾瑶纤长的背影被夕阳拉得极长,影子被落寞地投在红墙上头。

内心一片空空荡荡。

外祖母的声音似乎还响在耳边。她会逼着秦瑾瑶读书作画,但也没忘了日日给她烹上一份热腾腾的鸡蛋羹。她会命秦瑾瑶识谱吟诗,但也时常把她搂在怀里念叨当年旧事。

邻人夫妻哄睡幼子的身影似乎还在眼前,那是秦瑾瑶对于父母最初的印象。直到后来,外祖母将母亲的一封信读给她听。信里句句血泪,字字慈母心。

记忆中的场景与方才临安公主府的场景重叠,秦瑾瑶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秦月瑶,躺在母亲的怀里,父亲笑着喂她一口蜜饯,外祖母在旁边徐徐打着扇儿。

接着,她似乎又听见秦月瑶一声怒吼,责怪她拿了秦怀德身上御赐的那块美玉。而后,何氏举着五十两银子,狠狠砸向自己。旁边,是秦怀德痛骂她乡下人做派,是默不作声的苏姨娘,是躲在远处的曼瑶……

失魂落魄的秦瑾瑶终于一个踉跄向地上摔去。

臆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而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清幽的草木香传来,渐渐冲淡她头脑中的所有幻象。

沉沉的眼皮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瞬间关闭,只留下长长的睫毛,上头闪着泪光。

那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传来,像极了外祖母的语气,严肃但带着隐约关切。“秦瑾瑶?”

秦瑾瑶很想答应一声,可身体已经软若无骨,宛若一潭秋水。

意识被拉向深处,漆黑的深处,没有希望的深处。

望着眼前纤弱的少女,顾修延眉头紧蹙。他自然认识她,秦府的大姑娘,名唤瑾瑶。虽说曾流落乡下,但如今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言语咄咄,富贵逼人。

但此刻,她的眉心却似窝着一团旧事,难以舒展。纤白的玉腕之上,小小的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顾修延有些不耐。他不喜别人触碰,从小到大便是如此。

他本欲松手,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想起《浣女传》中的一段话。

“她不过是一位浣女,世人所见,皆是她洗衣的本事,是她比旁人出众几分的颜色,谁也没问过她从何处来,她的日子苦不苦,她最怕什么,她最想要什么。这是浣女之悲,亦是男子与女子最不相通之处。”

顾修延望着眼前人,心中莫名一动。

“谁也没问过她从何处来,她的日子苦不苦,她最怕什么,她最想要什么。”这句话像撞钟一般响在顾修延的心头。

他不知道她的旧事,但她眉宇紧蹙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似乎一身苦闷,无从倾诉。浑然不见那日与自己争辩时的理直气壮。

“殿下。”身后的侍从垂头上前。

随着摄政王走南闯北多年,他们见惯了这些事。要么是嫡庶之争,要么是被歹人算计,要么便是故意吸引摄政王的注意。无论哪种,摄政王从来都不会多管多问,只是帮人把眼前的威胁解决掉,而后便把人送回原府去。

在摄政王眼里,如果一个人不能独立解决自己所面对的困境,那么谁都帮不了他。

“殿下,此女身着织云锦,又在临安公主府前巷,不如属下将此人送还公主府,免得贻误殿下要事。”侍从问道。他这话并非师出无名,只是寻常时遇见这事,都是如此办的。

顾修延却不置可否,并不像往日一般不耐,只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开眼的东西,方才这前巷左右埋伏了这么多人,摆明了是要对这位姑娘不利,你们瞧不出么?若此刻把人送过去,那不是羊入虎口么。既不知身份,还是先送回摄政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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