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豪杰谱(72)
不用和尚多加解释,二楼上的一声怒吼说明了一切,“抓草寇!”从楼梯上“噔噔噔”跑下来十几个人,各个手持利刃跃跃欲试,为首是那位雍臃肿肿的兵曹从事。
他喝得摇摇晃晃面红耳赤,左扭右拽费力地拔出腰刀,盛气凌人地指着闹事的人们,“你们是冲着我来的吧?给我上眼药啊。我刚说完贼人都不敢踏入武昌城半步,你们是又掀桌子,又砸椅子,喊着王仙芝和黄巢怎么怎么样,都快把房盖掀喽。观察使和贵客就在楼上,你们这几个毛贼胆子也太大了吧?”他向后一招手,“大胆草寇,不知天高地厚,都给我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心是挺俊,只当是群乌合之众,可真动起手来,官员们并不是人家的对手。转眼间被打倒在地,有机敏的跃窗逃了出去,那个兵曹已被踢晕在楼梯的后面了。
冲上二楼的草寇直扑前排桌子,正静候佳音的官员们乱作一团,迅速向后面退缩,本能地躲避着危险。但暴徒一时也无从下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都是便衣简行,没穿官服,也分不出来哪个是崔绍。
“快说!谁是观察使?”大汉手中的椅子已经换成了腰刀,他咬着牙,瞪着眼,凶神恶煞一般扫视着众人,“不说,把你们全杀掉。”他一把揪过来渤海国特使,用刀背拍着他的脸,“北侉子,你说!他们哪个是观察使?”
高姓贺正使脸色吓得惨白,嘴唇直打颤颤,“我,我,我,”然后眼睛一翻身子一挺,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孬种。”曹师雄将他抛在地上,“你说!长得跟个娘们似的。”他指着的是洪州来的将军。
“猖狂!”蔡郊哪受过如此的羞辱?扑上去挥拳予以痛击,身单力孤终究难敌群起而攻之,几个照面便被打得鼻孔穿血,无还手之力了。
“呸,便宜你了。”大汉揉着被打伤的胳膊,“你,秃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从实招来。”他这回质问的是出家人成讷。
“啥呀?招啥呀?”本躲在别人背后的和尚,木呆呆地跨前一步,对钢刀的威逼无动于衷。
“还是个傻和尚,八成是念经念傻的,我问你,这里哪个是观察使崔绍?”
“观察使?知不道,俺就是走饿了,跟金叔进来蹭口饭吃。”他指着身后的老头子,很是无辜地解释着。
方脸青年上身前倾,不耐烦地问道:“你来吃白食,最起码知道是吃的谁啊?是谁做东吧?”
“那俺知道,是他!”出家人倒是诚实,分不出眉眼高低,直接把崔绍指认出来。
“早说不就完了,去,去,一边呆着去。”汉子又用腰刀拍打着出家人的光头,“啪啪”直响欺人太甚,“崔绍,事已至此你就认了吧,要想活命立刻投降,交出六州的兵权,迎接草军进入武昌城,我们大将军是宽宏仁义之人,礼贤下士爱惜人才,说不准封你个票帅当当。”他这就要伸手去抓观察使。
“不要伤害观察使!我是鄂州兵曹,你们冲我来。”从后面扑上一人,一把抱住曹师雄的粗腰,原来是缓醒过来的兵曹侯将军。
“啊!”
“去死吧,一身肥膘,平日里净作威作福,养尊处优了。”大汉把带血的钢刀在靴子底上蹭了蹭,满不在乎地撇了一眼兵曹的尸体,然后傲视着战战兢兢的崔绍,煞有杀鸡给猴看的架势。“跟我们走,交出你的印信。”
“咋待?”曹师雄粗壮的右臂被和尚一把抓住,几次使出蛮力去摆脱都纹丝不动,被人家完全控制住了。“呦呵,我砍死你个狗杂种!”未曾想抡出的刀也被夺了去,换来的是更加用力的扭曲按压,胳膊被掰得钻心的疼。
“强盗,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竟敢在俺面前撒野,知不知道第一个用手拍俺头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他看着龇牙咧嘴的曹师雄,“他死了,被俺掐断了脖子。你,是第二个,这是你自找的。”看来和尚要下狠手了。
“臭和尚,你快放了他!”
“放开曹将军!”
草寇们哪儿能见死不救?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好不容易才救下曹师雄,可他的胳膊已经被掰折了,疼得大汉汗珠子顺着脸颊嘀嗒直淌。
在底层等结果的广钦和尚,慌里慌张地奔上楼来,“官军来了!还有江州的追兵,把酒楼围得严严实实,我们出不去啦。”
只听楼门外面人喊马嘶乱作一团,不知来了多少人,有个领头的高声命令着,“把酒楼围起来!不要放走一个草寇。”
“校尉!观察使在里面,不可轻举妄动。”好像是那个逃出去的小伙子。
“把官军喊来了,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全都给我杀了!只留下观察使一个人,让他护着我们出城。”方脸青年更是阴险狡诈,他当机立断,要痛下杀手。几个残忍的匪徒丧心病狂地扑了上去,高举着夺来的兵器,兽性大发地嗷嗷怪叫,要对手无寸铁的客人们大开杀戒,眼看一场毫无人性的杀戮就要发生在这得胜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