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豪杰谱(65)

作者:会跑的石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再看他舍吾其谁的吃相,有人不高兴地埋怨道:“主宾还没到场呢,你先抡开腮帮子吃起来了,嘴倒是挺急呀。什么都吃?你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看不顺眼的是位相貌英武的中年人,他身边还坐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这孩子长得太俊了,美若仙子,十足的美人坯子。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见人便笑,笑出两侧深深的酒窝来。

出家人把满嘴的食物强咽下去,抹了把嘴边的肥油,“不捞你,俺真是北分之北的和尚。”

“他是个和尚!青州人,混在庙里这辈子算毕头咧,还年轻着类,俺带他出来找个好归宿。”老头子盯着中年人,不明白他怎么问这个,心想自南朝梁武帝要求出家人吃素以来,和尚是不可以吃肉的,可这个和尚并未受戒,是为了逃避官府的缉拿躲在庙里,吃不吃肉何必太认真呢。谁不知道肉香啊?他自己也伸出筷子,从盘子里夹着肥肉片子,“咦,一叨都散哩,这个肉轰烂。”

“崔伯伯和客人还没来呢,我们不能先吃,这是礼貌。我爷爷是江南西道节度副使蔡剑,爷爷说要时时约束自己,是不是,父亲?”小姑娘仰头征求着父亲的赞同,她又指着和尚手里的骨头,“多油腻呀,父亲,我想吃藜蒿,素的,自从来姥姥家就没吃到过。”

中年人以商量的口吻小声告诉她,“闺女听话,不能似在姥姥家般任性,我趁这次公务来鄂州,正好把你接回去,回到洪州再吃藜蒿,好吗?”

这时,邻座的人和他攀谈起来,老头子不屑地和出家人窃窃私语,“这孩子放一桌子菜不吃,非闹着吃啥藜蒿,作掰嘞不轻。”

他撇了一眼那边的说话者,记得是在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孔长史,就听那位发自肺腑地感谢着,“蔡郊将军,这次击溃草寇多亏你鼎力相助啊,你从洪州带兵来真是辛苦啦。”原来这个中年人是从洪州来的将军。

长史又关心地探问道,“蔡老节度使身体可好?我上回去洪州,只有节度使高湘在城里,老人家不在,未能谋面,将军这次回去,一定要代我向令尊问候啊。”中年人频频点头表示感谢。

做父亲的没有注意到,女儿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座位,急急忙忙向栏杆跑去,因为从楼下传来激愤的叫嚷声。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在喊,已经引起了底层食客的共鸣。

“不是,怎么还不开戏!推来推去在等什么?”这位的嗓音如庙里的晨钟一般,喊得最响,调门最高。

“是呀,在二楼就高人一等吗?”

“仗势欺人啊?都说崔刺史蛮屁,向来会过日子,精打细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怎么包个二楼请客,连参军戏的钱也要省下吗?”

紧接着是酒保的一番抱歉和安抚,“哪儿能呢?就要开场了,就要开场了。”

“俺也不嫌寒碜了,大爷!给点儿嚼口吧,三天没吃东西啦,饿的完犊子了。”楼下夹杂着孩子的哀求声。

“去!去!去!小叫花子,穿得人模狗样的,干什么也能挣口饭吃。”是那个大嗓门在怒斥着,“你这酒楼有没有人管,怎么放进个要饭的,扫了大爷的兴。”

“哪儿来的北侉子?老子呼你两哈的,糙子伢快出去!跟老子牵远点。”酒保又忙着撵人了。

小姑娘扒着栏杆的间隙往下看,有个小伙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向着酒保吩咐道:“特使来了,特使来了,快让伶官们准备喽,锣鼓家伙奏起来!”

不多时,楼梯处传来由下而上的脚步声,和称兄道弟地欢迎词,“贺正使!高老弟,你能来鄂州是此地的莫大荣幸,本官在楼上备下薄酒,为你接风洗尘,偏僻粗俗之地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还望你海涵呀。”

“哎呀妈呀,折煞下官啦,下官何德何能得老人家如此厚待?鄂岳观察使太客气了,晚辈从长安归国,一路辗转颠簸,黄巢似拦路虎堵个严实合缝,北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去黄泗浦找船回渤海国喽。”

“哦,老夫昨日将江州的草寇杀得大败,余孽已然溃不成军,想那去浙西的路必是畅通无阻了,你在我这里多住几日,然后我派船送你们去黄泗浦。”

老头子耳力倒是不弱,在座位上听得详细,而且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好像不是喜宴,而是主人家请客呀。

“崔绍崔刺史上楼来了。”是正对面的老叟轻呼一声,并用眼神示意着。他小声地询问长史,“小孔,观察使请的是什么人啊?这般高看一眼,待如上宾。”

“范老功曹,观察使请的是渤海国贺正使,他们途径鄂州,本是轻装简从,不想惊动地方,却被这位蔡将军在江上截获了。”被问的官吏恭恭敬敬地回着话,同时用手指着身边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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