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词(4)
金黄的苞米粥,捧在手里热热的,到了口中香香甜甜的,比在山里啃的硬窝头好吃多了,她喝了一碗,便满足了。
吃完晚饭,天黑透了,江柔去厨房洗碗。
苏燕在屋里拉着李海说了一通读书的好处,李海压根没正经听进去多少,倒是眼珠子一转,先提了要求:“我读书习字辛苦着呢,还老得停下来研墨,你叫江柔过来给我研墨,我也好省点劲儿多读一些!”
苏燕一听,想着若能哄着儿子认真读书,也算是江柔的用处,就起身去了厨房,看着江柔道:“放下碗我来洗,你去屋里伺候你哥读书。”
江柔一听,小脸上两道好看的柳眉顿时蹙起,不想去。
苏燕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推着她的后背将她推了出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过叫你研个墨,哭丧着脸要死一样,赶紧的!”
江柔无法推拒,无处可走,只得抬脚进屋。
窗前的长桌上,摆着两盏油灯,昏黄的光晕映着李海不怀好意的眼神:“过来,给我研墨!”
江柔瞥一眼他的眼神,极恶心,站的稍远一些开始研墨,眉眼低垂着,唇角紧抿,肩头紧绷,满身戒备。
李海手里捏着笔,目光落在书纸上过不了片刻,就抬眼盯着江柔的脸看,小脸细白,唇畔绯粉,像桃花似的……瞬间想起了那书上所描绘的少女滋味,堪比娇花柔软……
心思浮动,他眯眯眼,抬手迅速的摸了一把那脸蛋,惊的江柔弄掉了手里的墨条,啪一下掉在地上。
“你老老实实的给我研墨,别笨手笨脚的,弄脏了我的书本,你用什么赔?”
李海故意说给外头的苏燕听,又看着江柔咬牙瞪他,却又不敢吭声的样子,满脸坏笑着,趁着江柔弯腰捡墨的时候,手往那臀上一揉。
忽地一下,江柔觉得好像一条蛇爬了上来,恶心到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来,她愤怒到极点,咬着唇直起身,目光触及那黑色的砚台时,毫不犹豫的抓起来,狠狠的砸向李海的脑门!
“啊!你个贱丫头,你竟敢打我头!”李海惨叫着跳起来,捂着剧痛的脑门,满脸都是墨水眼睛也睁不开,只管大叫:“娘你快来,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江柔手上漆黑,乌亮的双眼已然通红含泪,瞪着李海她死咬着颤抖的唇,转身就走,她再也不会踏进这间屋子一步,再也不会!
走到门口时,正和苏燕撞见,略往里一看,她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她才不管是谁对谁错,只见自己儿子吃了亏,火气噌一下冲上了脑门,上来就掐着江柔的手臂就将她拖了出去。
待到了柴房门口时,一连几个巴掌狠辣的甩在江柔脸上后,一把将她推进了柴房里,咬牙怒道:“小贱人,敢打我儿子,三天不许吃饭,我饿死你!”
江柔年幼,吃不住力,身子像布袋被苏燕推倒在屋里的柴堆上,脑门正好狠磕到一根木头上,她痛到失声,像片轻飘的羽毛一样落在地上,许久许久都缓不过来。
蜷缩在地上,她看着门外的夜空,只寥寥的几颗星星却那么亮,她含泪忍痛,满眼期望的告诉自己:没关系,爹就快来了,她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
僻静的山村,一座大宅依山而建,诺大的门庭上,两个大灯笼随着夜风微微摇晃,院里灯火通明。
谢止半下午从山里回来,身上的伤惊了满院子人,重新包扎后就被勒令躺在床上不许再动弹。
此刻他正靠在床头,闲极无聊的捧着一本兵书看,没翻两页又合起来,望着一旁正提笔写信的贵妇人拧眉道:“母亲,这点小事,不必写与父亲知道吧?”
唐怀素转头看着儿子,细眉轻挑一哼道:“怎么不必,就是要你父亲知道,狠狠罚你才好,平日里一身所学也不知有几分是扎实的,竟连个兽夹都躲不过。”
“今日是亏你运气好,遇见一个小姑娘帮你拆了那兽夹,包了下伤口,不然你这会儿还不定怎么样呢。”
谢止哀叹了一声,将书盖在了脸上,沉默了片刻朗声道:“母亲,明儿叫商姑姑去打听打听那小姑娘,她帮了我,我理应道谢的。”
唐怀素写着信,一边柔声应着:“你安心养你的伤,别操心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知道了……”
次日清晨,商姑姑用过早饭,便晃悠到了村里,开始打听江柔的下落。
问了两户人家,把江柔的来历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后,她寻到了李家门口。
可大门却还未开,商姑姑便抬手去敲,又等了片刻,才有人开门,她一见苏燕便笑问道:“这位妹子,一早叨扰了,请问你家是否有个常上山采药的小姑娘?是叫江柔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