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妃策+番外(162)

作者:离亭晚

可这几天忙于源儿的事,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解释什么。

“念云,我……”

念云抬手,将食指竖在他唇上:“不解释。”

她怎会不懂,又何须他费心去想那些道理同她解释,索性不要听。

他忽然觉得心疼,这两日,委屈她了。他揽住她的腰身,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念云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气息,不同于单纯的天气冷所带来的寒气,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仿佛屋子里生再多的火盆也温暖不了他。

念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第九十章 治丧

李淳将脸埋在她肩头,许久,瓮声瓮气地问道:“念云,你这里是不是藏着一块牌位?”

念云的身子微微一震。

她没有告诉过他,甚至防着玉竹和重楼,但他还是知道。

念云带他走到寝殿的里屋,走到壁橱旁,踮起脚,打开最顶上的一格。那里头有一个小小的神龛,里头供着的是一尊莹白剔透的羊脂玉观音像。

她将手伸到那观音像的一侧,用力一推,不成想那里还有一个暗格,后面紧密地嵌着一块木头牌位。

郭氏女木叶之位。

神龛和牌位都十分干净,没有任何灰尘的痕迹,想来是常常擦拭和供奉的。

茴香帮她把那神龛拿下来,摆到案上,将那观音像放在了牌位旁边。观音慈眉善目,嘴角微微露着亘古不变的笑容,悲悯地望着芸芸众生。

李淳忽然觉得那观音就像死去的郭氏,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初冬时节,她替她挡了致命的一箭,也从此远离了这世间的纷繁曲折,远离了这许许多多的艰难挣扎。

她若有知,也许此刻就是以这样的目光望着他们的罢。

念云默默地拿帕子又擦了擦牌位上的灰尘,一直把牌位给擦得发亮,才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拿出一个香炉,点了几片檀香,恭恭敬敬退后两步,磕三个头。

是为姊姊,也为数年前的自己。那一年,望舒楼的一场大火,活生生地烧掉了郭木叶的过往,将她的生活彻底改变。

李淳也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照样上了香,磕了头。

念云看向他,今日并不是姊姊的忌日,不知他为何会想起这个。

李淳看出她的疑问,只是低下头,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来。

一块薄薄的木牌,不过七八寸长,木头似乎还散发着新鲜樟木的香气。但那形状,怎么看都像是一块应该供在香炉前的牌位。

李淳忽然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在那木牌上缓缓书写:

弟李源之位。

念云猛然抬头,一时悚然而惊。

李淳恍若未觉,眼帘低垂,认认真真地将每一个字都描摹一遍,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专注。

源儿!

她心里某个被厚厚的灰尘掩盖的地方,忽然有点钝重的疼痛。

这疼痛辽远而空旷,像千里之外的荒野中猛然掉落一颗陨石,狠狠冲击在地面,但因为距离遥远,这疼痛不够锐利,不够强烈,却足以让她呼吸一滞。

她在那个瞬间忍不住泪流满面。

李淳用最简洁的语言,尽量平淡地说了宣政殿里发生的事,一面温柔地摩挲手中的木牌,像是在亲昵地抚摸幼弟的肩膀。

“是我私底下命人同源儿联系,教他以东宫利益为重,演了这样壮烈决绝的一出戏。”

念云握住他冰冷的手,轻声安抚他。

“源儿,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六皇子,你始终都是我的二弟,是东宫里靠着泡桐树读书的儒雅少年。”

他叹一口气,“我已经站在了这条路上,所有人都容不得我不再继续前行。该通往那条至高无上的光明大道,还是通向幽暗的死亡,我都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并稳稳地踩着战友的血肉和白骨。”

念云自他手中接过李源的牌位,郑而重之地摆在了姊姊的牌位旁边,添香,磕头。

“淳,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念云。”

她抬起头,正撞进李淳黑沉沉的眸子里,那眸中暗流汹涌,如同一个黑暗的漩涡,正酝酿着某种令人胆战心惊却又无法抵挡的东西。

他仿佛有话想对她说,可是,当她认认真真准备听他说的时候,他却又忽然低下头去,“无事,这次源儿出事,圣上心里的天平只怕该向着父亲这边了,难保会有些人狗急跳墙,你也当心些,莫要随便出去。”

念云点头应了,但隐隐感觉到他想说的远不止这些,却不知为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夜色深沉。这一年的冬天,天气冷得不寻常,细碎的雪花纷纷落落地飘着,寒气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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