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455)

作者:八条看雪

丁未翔轻哼了一声。

“沈家还追不到这里。”

这回答似乎太过笃定了些,然而肖南回暂时也懒得追究,又问起她真正关心的事来。

“陛下先前到底吃了什么、为何要睡那么久?我还以为他中毒未解,吓得晚上不敢合眼、要爬起三四次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丁未翔听到这里,语气倒是缓和了些,只是词句仍有些生硬。

“你当那秘玺上的毒解完就没事了?你忘了邹思防的下场了吗?”

所以,他果然是为了避免落到那邹思防傀儡一般的下场,才会干脆选择沉睡的。

可是......

“那如今该怎么办?总不能再吃一颗药、一直睡下去罢?而且他现在已经醒了,岂不是随时可能......”

“这便是为何要来这里的原因了。”

对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竟卖起关子来。她再抬头一看,只见丁未翔已经找了个阴凉地方舒服翘起脚来,一副地主婆监工的架势。

肖南回顿时有些无名火起。

“这是你的活,我好心帮你,你倒悠闲起来了。”

丁未翔将刀横在腰间、一派振振有词。

“我看那些鸡对你都很是欢喜,所谓能者多劳,你多操心操心也好。”

肖南回立马将菜刀往菜墩子上一剁,抹了抹手走到一旁。

“瞧你先前对那老人家如此卑躬屈膝、忍辱负重,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家拿住了把柄?”

这话一出,丁未翔果然坐不住了,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是心甘情愿做这些的......”

丁未翔这人向来清高,除了他那至高无上的主子,对旁人向来不屑于表达解释,做事也常常挑三拣四,对折损他刀客身份的事情绝对碰都不碰的。

若有人同她说,丁未翔丁中尉心甘情愿在帮别人喂鸡,她定是要扬天大笑三声,再道一句谬哉谬哉的。

可现如今,她竟然听到对方亲口说出,这好奇心便再难压抑。

“我今早刚去了山门外的村子,虽说并无客栈,但你身上总还有些银子,找个吃饭落脚的地方总是够用的,为何偏偏要窝在这山沟沟里寄人篱下、做些苦力?”

“你懂什么?此处岂是客栈民舍可以比拟的?”丁未翔神色变得有些怪异,又是那副欲言又止、有些憋闷的模样,“再者说,是陛下让我来此地等他。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其实丁未翔只要说出最后一句,她便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和迷惑了。

她早该想到的,能让对方如此委曲求全、还心甘情愿的人,也只有他那宝贝主子了。

可皇帝为何要约在这山中相见呢?或者说,为何要约在这老妪家中。

她不禁再次想起白石村那村民警告她时说过的话,若只是个脾气不好、喜欢抓人来帮忙喂鸡的老妇人,怎会被传成那般可怕的样子?

她正兀自迷惑着,鸡圈的柴门被推开,当事人背着手、慢慢悠悠走近前来。

“酒打来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丁未翔听到这声音,就像老诚居刚出锅的撒尿牛丸一样弹了起来,迅速拿过她方才拌好的鸡食,勤快地干起活来。

肖南回看得啧啧称奇。

便是他那亲亲陛下交代要在此地落脚,倒也不必如此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下一瞬,手里的竹筒被人捞了过去。

“酒打来了?还闲在那里做什么?我这里不养吃白食的。”

一个箩筐从半空中飞来,带着一股子石破天惊的气势,吓得她连忙双手去接。

这老妪当真有七八十岁了吗?为何这身手、这力度堪比村中每日下地干活的壮汉?

肖南回抱着筐,心中想着某人如今还寄人篱下,实在不敢怠慢。

“敢问前辈,需要我做些什么?”

老妪不客气地往外一指。

“灶台旁的柴受潮了,你再去打些来。明后天怕是要落雨,要够用两三天的。”

肖南回点点头、不敢耽搁,又瞪了丁未翔一眼,这才背着那草筐向外走去。

绕过石头房子往后山去的路都半掩在荒草灌木之中,她懒得记路、本来不想走得太远,但又担心就近打来的柴不符合那挑剔老妪的要求,只得又往深处走了走。

一路走、一路拾柴,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原本茂密的树林灌木丛突然稀疏起来,她低头查看后发现,却是有人故意砍伐修剪过的结果。

地上散落的枯枝被踩断后咔咔作响,她小心落脚又走了几步,却发现自己来到一小片空地。空地正中有个不大不小、孤零零的土坡,坡顶有半截枯萎的树干,瞧着已有些年岁未能抽枝发芽,周围的土却看起来很是松软,显然有人一直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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