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40)
好容易结束了这累人的场面,人群中冲出一个白色人影,后面还跟着几个眼熟的身影,正是郝白等人。
其余那几人面上还算镇定,只有郝白的脸上写着“开心”二字,整个人都有几分眉飞色舞,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姚兄,你这功夫可真不赖,原来如今开青楼的都是这般身手了?”
伯劳正跟在后面,许是想到姚易那丰满的身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肖南回赶紧掩饰地跟着笑了笑:“好说好说,都是运气。”
她今日穿的深色衣服,血迹染在衣服上并不明显,离近了才能看到袖子上的印记。
郝白这才留意到肖南回右手的血迹。表情严肃地上前查看一番。
“姚兄受伤了?”
肖南回皮糙肉厚,在军营时受些小伤都是家常便饭,何况只是些划伤擦伤,当即不太在意地活动两下手臂:“无碍,只是皮外伤而已。”
郝白没说话,开始检查她先前自己包扎的地方。
“姚公子衣服脏了。”
有个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接着便有一只手掸灰般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手堪堪碰到她的背,一阵火辣辣的痛便自触碰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她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
肖南回转身对着罪魁祸首怒目而视,钟离竟却一副微微惊讶的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像是当真无意为之。
郝白已经有所察觉,微微抖了抖衣袖指尖便多了几枚金针,还没等肖南回反应过来,便冲着她身上几处大穴戳了下去。
肖南回“嗷”一声惨叫,伯劳在旁边叉着腰看笑话。
“你、你扎我做什么?!”
郝白一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治病啊。”
肖南回看着自己手臂上颤颤巍巍立着的金针,十足地不放心:“你这隔着衣裳能扎的准吗?”
郝白已将肖南回自己包扎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番,正翘着兰花指在上面打结:“衣裳又有何妨?姚兄即便穿着衣裳,在我面前也好似未着片缕一般......”
郝白全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听在肖南回耳朵里却似一记棒槌。
她、她这是被调戏了吧?
想她堂堂武将,竟然被一个江湖郎中小白脸给调戏了?!
伯劳脸已经笑成个包子,看得肖南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三下五除二便将身上的针拔了,往郝白身上一丢。
“不治了!”
“怎能不治了?”郝白不依不饶地缠上去,吓得肖南回赶紧跳开。
“我没诊金!”
“在下怎会收朋友的诊金?”
肖南回各种退让闪避,郝白却似一块黏皮糖粘住她不放。
“姚兄!你这样可算得上讳疾忌医,手臂外伤是小事,摔打可是要出内伤的。内伤不治日后便是要落下残疾,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中父老着想啊。你还这么年轻,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半明半昧的影子里,钟离竟静静看着那一团糟的三人,嘴角突然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这一微小变化尽落在丁未翔眼底,他几乎有些诧异,随后便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吭声。
第18章 朱明玉现(上)
夜色降临,穆尔赫城中正中央的三条东西大道和三条南北大道已经空了出来,不同于以往的灯火通明,如今条条大道两边的灯笼都早早熄了光亮,道路两旁围满了等待看热闹的人群。
祭典就要开始了。
肖南回从年迈的祭司手中接过那诡异的面具,左右瞧瞧,没分出哪边是正哪边是反,只得尴尬开口道:“先生,不知这面具是如何戴的?我怕弄错......”
老祭司笑了,只是干瘪的嘴中没有一颗牙齿,看着有些瘆人。他动了动眼皮,肖南回这才发现,这祭司竟是个瞎子。
“姑娘是外地人吧?想来是不知道这朱明祭到底祭的是何方神明。”
肖南回点点头:“不瞒先生,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祭典。”
老祭司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那面具上用鲜红颜料绘的眼睛。其实那与其说是面具,不如说是个头套,因为那上面有九张面孔环绕在一起,每张面孔上都有无数只眼睛,有的睁开有的闭上,让她想起那些或盛开、或含苞待放的荼蘼花。
“朱明祭祭祀的神明名唤祭马,传说中是个有着花环一般的头颅、无数鲜红眼睛的神明,他掌管戒律,是最公正严明的神。祭马为了监管世间善恶是非,便多生了许多眼睛,为了避开白日里刺目的阳光,他只有在夜间才会出没。人们敬畏他,每每祭祀庆典时便自发熄灭了火烛,只点燃符纸来为他引路。”
所以,现下外面的街道才一片漆黑,除了清冷月色竟无一丝灯火。
肖南回低下头,只觉得那面具上的无数双眼睛似乎都在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