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29)
“一帮废物!一群人连两个涂脂抹粉的贼都抓不到!”
领头护卫长了张木讷的脸,说出的话却硬气的很:“夫人此话差矣,昨夜我和几个兄弟可是将这园子守了个铁桶一般,就是连只虫都未必能飞的出去,可那两人却愣是凭空消失不见了。”
言下之意便是将失职一事撇得一干二净。
“就是就是。”其他护卫频频点头,表示老大所言非虚。
赵氏一听这话,反倒不急,一屁股坐在花墩上,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说得有鼻子有眼,那我来问问你们,昨夜那两个贼穿的是何颜色的衣服?”
“黑的。”
“白的。”
“花的。”
赵氏冷笑,众护卫相互低声埋怨起来。
“怎会是黑的?我明明瞧见那人从正房跑出来,明晃晃的一身白。”
“哪里是白色!我明明瞧见人从假山那头跑出来的,一个蒙的红帕子,一个蒙的绿帕子。”
“胡说!我瞧见的是一身白的和一个蒙红帕子的......”
“够了!”赵氏将茶杯狠狠掷在地上,一地冒着烟的茶水就像她此时的心情,“我瞧着一个个的也都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怎么一开口都像瞎了似的?!”
众护卫面面相觑,见领头大哥此时也未说话,便也碍于拿人钱财不敢多言。
邹家这么大一个院子,昨夜府里进人的事其实还真的未必人人皆知,可如今这样一闹,怕是那三房姨太连着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
赵氏身后跟着的嬷嬷李桂珍见状,趁机解围道:“听说那贼人落下的帕子上不是绣了花?查一查总能知道是哪来的。”
领头的护卫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将那翠绿色帕子呈给赵氏。
帕子是普通绿丝缎的,帕子角上绣了朵白玉簪花。
“其实......今日一早便托人去问过了。帕子是望尘楼阿韵姑娘的。”
望尘楼三个字一出来,赵氏的脸都有些扭曲。可护卫接下来的话才叫人心颤。
“可那阿韵姑娘,两年前就染病过身了。这帕子是她以前送给相好的,人没了之后她那相好便将东西偷偷送了回来,怕惹祸上身。”
赵氏眉头一松,脸却一白,手似被烫了一般将那帕子扔在地上。
整个院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赵氏才厌恶地说了句:“把这东西烧了吧。”
旁边的人应下,正要上前点火,赵氏突然又改了口。
“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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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下来,府里上下便都传开了,邹老爷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债?说是那死了的安韵姑娘也和他有瓜葛,还说昨儿夜里鬼怪都找上门来了,怕不是沼泽里的鹿化了精怪,所以才勾了邹老爷的魂魄。
郝白来西厢房问诊时,赵氏的脸色可用‘面如金纸’来形容。
“先生来了?今日先给我开两副安神的汤药吧。”
郝白没急着开药,反而神秘兮兮地将背后的门关上。
屋里一时只剩下半死不活的邹老爷和他们二人。
赵氏抬起头,轻蹙眉尖:“先生这是做什么?”
郝白幽幽道:“回夫人,药引可能寻到了。”
赵氏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不枉费她重金寻医,这段时间的糟心日子看来终于要到头了。
“但是......”郝白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氏一看心中便急了。
“先生可是真的寻到那佛骨舍利了?这般犹豫可是还有什么难处?”
郝白叹口气,将一脸宿命感拿捏的炉火纯青:“夫人可信因果报应之说?”
赵氏一听这话,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前阵子外面的风言风语她怎会不知?如今都刮到院子里来了。可她觉着那是外人瞧不得她家过得风生水起,这才落井下石多加编排,府中下人碎嘴,她早打定主意要将人都换了。可如今连她请来的大夫也搬出这套来膈应她,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你这是要用神鬼之事来搪塞我?”
郝白倒是丝毫没有介意赵氏的不快,反倒一脸真诚:“因果怎能和鬼神同论?有因就有果是这世间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如今老爷的病便是果,这因却要好好找一找。”
赵氏脸上仍有不满,但心中却有些动摇:“事在人为,我不信天命之说,老爷的病定是和人脱不了关系。”
郝白见状也不急于一时,当下放缓语气道:“夫人心中自有定夺,在下只是个医者,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此番将话说在前头,也是希望夫人能将此事看得更清,除此之外别无二心。”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打开,当中坐着一枚长圆形的珠子,莹润剔透,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