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266)
这不是白氏女住的地方么?怎么有个小屁孩?
肖南回装作未见,转身要走。
“啵”地一声又是一颗石子,这一回正正好好落在她的屁股上。
她猛地回头,对那始作俑者怒目而视。
那“蒜苗头”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转头就要溜走,被肖南回几个大跨步上前一把拎住了耳朵。
“打了人就想跑,你是谁家的娃娃?怎么如此无礼?”
“蒜苗头”在她手里像条泥鳅鱼一般扭来扭去,嘴里还硬气地很,磕磕绊绊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坏、坏人,欺负小孩......”
这小屁孩岁数不大,脾气却差劲得很。
对方继续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肖南回邪恶一笑。
她这手艺可是师承“枯禅手”传人杜鹃,怎可能轻易让个小屁孩挣脱了去?
“怎么,只许你用石子丢别人,不许别人还手了?我便就是欺负你了,你又当如何?”
话音刚落,一阵金石摩擦的刺耳声伴随急急的脚步声响起。
肖南回抬头望去,便见一名白衣女子穿着单衣赤着脚从廊庭另一端赶来。
她的脚上挂着沉重锁链,方才的声响便是那锁链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因为脚上沉重,她走得有几分踉跄,但饶是如此,面上依旧没有太多狼狈,仿佛肖南回手里拎的并非她的什么人,而就只是一根蒜苗。
“蒜苗头”一见救兵,扭得更欢:“阿姊救我!她、她欺辱我!”
“阿止,休要胡闹。”女子淡淡唤道,声音虽无严厉之意,但那孩子已瞬间收敛了撒泼玩闹的性子,泄了气的皮囊一般挂在肖南回手上。
肖南回本就没想为难一个小孩子,顺势便松了手,那豆子低着头走过去牵住了女子的手,另一只手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偷偷冲肖南回龇着牙。
可肖南回此刻完全没有搭理他的心情,她的注意力都在白衣女子身上。
“白姑娘,好久不见。”
白允那双迷蒙的眼轻轻扫过她的脸,似乎有一瞬间的疑惑。
肖南回紧绷的敌意突然就有种无处发泄的感觉。
对方没认出她。
“在肖准的帐子里,我们见过。”
她忍不住出言提醒,白允脸上的那份迷茫终于褪下一些,又变为冷冷清清的样子。
“罪女见过右将军。”尽管是在行礼赔罪,但那姿态却没有半点放低的意味,“我阿弟年纪小,前阵子刚没了奶娘,愈发任性。是我疏于管教,右将军要罚便罚我吧。”
没了奶娘就如此混账,以后要是没了亲爹岂不是要成混世魔王了?
肖南回心底有点不舒服,也分不清是为这句话不舒服还是单纯不喜眼前这个人。
“是他顽劣,我罚你做什么?”
“他如今已有七岁的年纪,心智却还同两三岁幼儿一般,话都说不明白,道理更是讲不通,右将军便当可怜可怜他,饶他这一回。”
这话倒是令肖南回有些意外。
白鹤留如今几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唯一留下的这根独苗竟还是个傻子。
此刻若是她怪罪,倒像是她没度量了。
“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每在这女子面前多待一刻,她的心就多一分难受。肖南回决定开门见山地亮出自己来的目的。
“我且问你一件事,我义......”她顿了顿,调整了一下称呼,“青怀候肖准,可有来找过你?”
听了这话,那白允明显顿了顿,但最终还是平静摇摇头。
“未曾。”
对方不答还好,答了肖南回就更不信了。
“当真从未来过?”
白允不说话了。
肖南回心头突地窜出一股子火来,如果白允此刻大大方方同她讲个清楚明白,她或许还能敬这白家人有点骨气,可对方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屁都不放一个的样子,实在是令人瞧着来气。
“你不愿说就算了,我亲自去问他好了......”
那白允听了这话,神情终于有了些松动。
“你要去哪里?”
肖南回抱臂而立:“我既然进来了,那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两个女子相对而立,谁也不肯退让。
良久,白允的面色恢复了从前的清冷孤傲。
“将军是要去找这个么?”她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一支眼熟的箭来,“将军一箭射进我的院子,不过是要寻个借口名正言顺地进来。如今我将箭双手奉上,将军便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
肖南回心下一颤,几乎无法相信自己那反复遮掩的用心竟被如此轻易就揭穿了。
她强撑着面子,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心虚:“一支箭而已,我若不取、你又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