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以为我死后黑化了(68)
一共两个香囊, 一个是竹隐香,另一个是茉静香。
一个以竹为骨,附上其他香料为肉填满香息。初初充满鼻息时只觉冷冽,再细闻下来,只觉得余味却以淡淡的桂皮收尾,将这几分凌冽收藏起来,平添几分温润。仿若是竹林之中,左手握着书卷,右手执着宝剑起舞的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个是用花做魂,添上薄荷为魄饱满香调。茉莉花的清雅在鼻尖绽放时犹入少女钻入花丛,香味如同朝气蓬勃的面孔,使人见之难忘,尾调极轻的薄荷冷香,如同甜梦中的一根银针,刺痛人心,使人不得不回到现实。好像一个貌美的女子,在夜间褪-去她的娇憨,露出一丝不属于少女的尖锐笑意。
花与竹,当时崔游丝毫没有犹豫就选了竹香。
“我这一辈子对竹情有独钟。”崔游当时如是道。
当然,由于当时的品鉴的人都是些狗屁不通的纨绔,尤为喜欢大开大合的花香,对于君子如竹的竹隐香倒不是很能欣赏,所以最后的鉴香会中,由阿玉拿着的茉静香摘了头魁。
当年的鉴香会上,只有一个人拿不出好香,那就是姜无芳本人。
当年郑家舅父拿回来的海上名师做的好香,本就是备着给她和阿玉的,她不忍崔游受辱,便让了一个出去,阿玉那份她也没有缺,以自己的顶上了。
不过当时倒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纨绔敢来笑话她,毕竟她那个看似玉雪的小拳头能把铁锅打出一个钵大的凹陷,没人会来触她的霉头。
如此看来,当初的结果倒也是阴差阳错,意外得和谐。
当时看崔游一下便选中了竹隐香,她还当他是只爱君子般的翠竹,对花敬谢不敏,今日竟不知他这几年下来,倒是生出了许多看花的雅兴。
能这般将花期精准至如此,如今的崔游也是个爱花之人了。
“爱屋及乌。”他声音极轻。
“嗯?什么?”她在一旁没听清,问道。
崔游还没开口回答,不远处的小满已经举着甜瓜,呼喊了一声姜无芳:“娘子,崔相公,快些过来,甜瓜好甜!”
她转头过去,正看到经幢旁的六角凉亭之下,小满笑眯眯举着一半甜瓜示意。
她有些无奈地回应:“这就过来!”然后也忘记了刚才自己问了什么,只对崔游道:“这里的日头起来了,过去那边纳纳凉吧。”
其实她是最惧热的,才顶着一会子的日头在这里赏了会儿花,脖颈处已经沁出了一丝薄汗,细腻白皙的皮肤透着润红,连带着面-具的脸上都透出了微红。
崔游的目光从她的脖颈处挪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了她:“新的,未曾用过。”
她也承了崔游的好意,拿过手绢揩掉薄汗,往六角凉亭处走去。
崔游跟在她身后,将脚步向左一挪,高大的身影遮蔽住旁斜的日头,只投下一个黑影,将前面的人笼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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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给他送上来的甜瓜均为上乘,瓜身椭圆,黄绿的皮上是如同冰裂瓷一般的纹路,密如蛛网,剖开之后露出内里金黄的瓜瓤,只闻着那一股瓜果清香,便已经让人觉得暑气顿消。
她一口下去,清甜的瓜瓤在口中迸出甜液,满口生香,由于暑热,她手上的那一块吃得极快,不一会儿便已经见底了。
“姜娘子,再来一块儿。”谢濯云见她吃完了,眼明手快从盘中拿了一块来,远远递给她。
崔游其实也送了一块过去她面前,只是没有谢濯云开口得快。
崔东看着那两块黄澄澄的蜜瓜,突然觉得手中的瓜都不甜了。
他和谢濯云站得近,便笑着将那一块递出去的瓜给拿到了手里,打着圆场:“小郡公这十万八千里也要送瓜,当真是千辛万苦。别急,姜娘子那边也有,你这一块且可怜可怜我好了。”
姜无芳见状,也就自然而然取了自己面前,崔游手上的那一块甜瓜,继续大快朵颐。
崔游用手绢擦了擦指尖上的瓜汁眼神拂过毫不知觉又开始攻略另一片甜瓜的谢濯云,下颌不自觉往上扬了一丝丝。
姜无芳几块甜丝丝的甜瓜下肚,此时暑热已经是消了许多,净手之后,看到了不远处的眉间雪,对崔游道:“以前眉间雪最喜此物。”
以前李府是何等的殊荣,眉间雪作为她的爱骑自然也是吃过进贡甜瓜的。
崔游道:“这有何难,拿上几块去让它尝尝也就罢了。”
“只眉间雪有吗?”她看着眉间雪旁边的赛风驹和盖雪,有些犹疑。
来时因为她也想带着赛风驹和赛雪出来遛遛,所以还让蒋博和崔东将他们骑了出来。
这三匹均是好马,饶是上了一趟山还是英姿勃勃,正挂在拴马石上,各自低头吃草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