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以为我死后黑化了(52)
面上因为易容的缘故只看得出一丝淡淡的桃色,耳尖却是已经染上了如血似的红, 眼尾飞起一段绯色,目光迷离。
他关上门,坐到姜无芳面前, 声音软下来:“怎么喝这么多?”
她听见耳旁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像是在用力支撑着重重的眼皮,想看清楚眼前的人。
但感觉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幕,始终觉得眼前模模糊糊, 只看得见人影,看不清形容。
她心里响起一个声音,看清楚些,再看清楚些。
于是她将手中的酒杯往胡床上一搁, 用空着的双手一下捧住眼前那个人影的脸。
姜无芳然后靠上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神思打结, 嘴上却利索:“你不要晃嘛,我看不清楚你了。”
崔游一直稳稳坐着, 其实一直在晃悠的人是她才对。
他也不申辩,嗓音如水:“好, 我不晃。”
“让我看看你是谁。”姜无芳晃晃脑袋,又贴近了几分, “是你啊。崔家阿檀。你怎么在这, 你觉不觉得好热?”
因为她的贴近,崔游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睫毛在自己脸上碰触的感觉,他觉得有些痒,却没有推开。
“你说我是谁?”崔游声音暗哑。
“崔、崔阿檀啊。”
姜无芳看着那双琉璃色的眼瞳, 舌头突然打结了。
“嗯,我是。”崔游感觉喉咙有些干,“你肯认我了?”
姜无芳歪着头,耳朵通红,“我为什么不认你?阿檀,你觉不觉得好热,我热死了。”
药物作祟,她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发软,两眼发飘,身上发烫。
她觉得喉咙发渴,拿起白瓷瓶就要往嘴里灌葡萄酿。
谁知因为酒劲催化药力,她的手臂早已酸软,盖因习武才保留了一丝稳当,可这时早已失了准头,再稳当也对不上嘴。
手一倾,那酒液就往脸上倒。
那□□本是西域传进来的,只需一种特制的药水,就能和人脸合在一起,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若是被酒液浸到贴合的边缘,就会脱落。
果不其然,葡萄酿刚碰上她的脸缘不久,那张面具就像是失去了吸力的章鱼爪子,和她左边脸分开。
此时由于药效,她的意识不明,早就忘了自己有易容这件事,感觉到脸上有个柔软的东西在脸上晃晃荡荡,只觉得痒,咕咕囔囔道:“什么呀,嗯……不舒服……”
她干脆想将面具整个撕下,然而由于右脸没碰到酒液,所以还牢牢粘在脸上,她撕得自己吃痛了,赌气停了下来。
崔游看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折腾半天,明白了这个面具原来是怕酒的,他勾勾手指,“过来,不要自己扯。”
“你帮我。”她顶着那张一般平平无常,一般容色昳丽惊人的脸,又凑近了崔游。
崔游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裹挟着葡萄酿的甜香。
他沾了一点葡萄酿在自己指尖,晕在她的右脸上,果然如他所料,那本来还紧紧巴在脸上的面具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不再坚持,松开了桎梏。
她的脸倏然映入崔游的眸中,他看见这一张因为阔别许久,又盛了几分容色的脸,眸光闪烁。
他们重逢几日,她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如果是从前的她像是永远发光发热,永远闪烁的东珠,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磨平了棱角的和田墨玉,伪装在黑夜里,暗暗蛰伏。
即便是自己,她也不曾表露半分。
说不灰心肯定是假的。
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心跟她保持着距离来保护她。
他没有一日忘记过,自己今日站到这个高度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曾经的自己是为了将那些夺去他的心的人一一碾碎,那如今他就只有一个愿望。
不顾一切成全她。
至此,汝之心愿,吾之所望,除却身死,绝无意改之日。
原以为自己尚需要些时日,才能逐渐取得她的信任,让自己这颗心可以铺陈在她面前。
不料今日竟然能有意外之喜,她居然愿意对着自己卸下面具,还愿意认自己了。
他面上强压平静,只有那双眸子里的灼热透露了他心中如有激雷。
“草儿奴,我是谁?”他又重复一遍。
姜无芳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事实上她在刚才崔游帮她摘剩下半张面具的时候就已经深思游荡天外了。
她只觉得这双手好凉快,掠过她的面颊时能够拂静她胸-口烧着的那一团火焰,她只觉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我好热,你好凉快,我想蹭-蹭你。”姜无芳口中喃喃自语。
崔游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扬起声调问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