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以为我死后黑化了(147)
连陈氏当时见自己说了这么多, 他仍旧双拳紧握,没有低头,心一横就将刀继续往自己的脖颈上面推,顿时鲜血淋漓,滴了满地:“既然你还是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了,就让我去了吧!”
他跪到地上,痛哭流涕求着连陈氏不要再自损身体:“阿娘,我再也不出去求情了,你不要如此。”
连陈氏仍旧没有就此罢手,继续逼他:“你跪地指天起誓,从此不管李家何去何从,你均不能插手,否则上至连氏祠堂众亲亡灵不得瞑目,下至你爷娘二人不得善终!”
连陈氏知道他的死穴,如果是只是祸及他自身,他自然不管不顾,可是拖上连氏,拖上爷娘,他不得不低头。
他跪在地上,三指朝天,一字一顿艰涩重复着连陈氏的话。
义?孝?
他终究是选择了连氏与自己的爷娘。
后来,连陈氏怕他反复,又趁着朱氏女对自己的垂青,以同样的手段逼迫他就范。
虽说是连陈氏的推波助澜,可最后拍板定论低头的不也是自己么?
他能对她说些什么呢?
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母亲逼迫的?
这就不是他了。
他嗫嚅许久,终究是低下了头,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
姜无芳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往下道:“而且,我相信阿兄的为人,今日之事,会为着往日的两家的情分为我守口如瓶的,对么?”
她缄口不谈二人之前的婚约,只以两家从前的交往为恳求。
连绪泽明白了。
他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睁开,眸中带有疲色,竖起三指:“是。我指天起誓,对此事守口如瓶,不吐露半分。否则,上至连氏祠堂众亲亡灵不得瞑目,下至我此生不得善终!”
姜无芳无言看着他,她并没有想到连绪泽会起这么毒的誓言,须臾之后郑重一礼:“多谢连氏阿兄。”
连绪泽看着她的脸,愣怔一息,道:“今日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还活着,十分庆幸。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援手的,但说无妨,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为着从前我们两家的情分。”
姜无芳知道他这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右边窗下突然传来一声石子异动,本是细微,可她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眼目一厉,喝道:“谁?”
她手指一动,将一颗花生做暗器投出,窗口打开,一只猫站在窗台上与她四目相对。
门外的小满听见动静,也赶了过去,猫听见响动,慢悠悠跳上了屋顶。
小满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便将窗户带上了。
姜无芳道:“人多眼杂,为了安全,阿兄还是先离开得好。”
连绪泽颔首,回身走了两步,还是顿下来了,又回头对她道:“你选择崔游是对的,当初那般情景,连我都不得不退后,他却敢为了你接下当胸一到,九死一生。他——值得。”
姜无芳愣住:“什么?”
连绪泽掀起眼帘,见她的确满目震惊,讶异道:“你不知道?当初午门上杀人,我以为其中有你,便也去了。当日崔游被发跣足冲法场,只被当初此刻,当胸贯刀,随后入狱。他阿耶向来对他不管不顾,我当时虽然人微言轻,可是佩服他的勇气,所以去看过他一遭。生得那般如神似仙的人,狱中形同鬼魅,生死垂危之际,叫的是‘草儿奴’三字。你回来便是在他身边,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当初他见崔游如此,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羡慕。
原来能为一个人舍弃生命,竟也是这般惹人羡慕的事情。
他从来守好规矩,只如同称李玉阿玉弟弟一般,称她为阿珠妹妹,可是当他听见崔游昏迷之中称她的小名,他已经没有了往前的吃味。
能做到如此,他配。
反而是自己。
不配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管别人怎么说崔游对李悫拍马垂首称服,他都是不信的,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那日入狱的人是崔游这事,只当成当初入狱的人就是一个走错地方、脑子不好的商户之子。
能为了一个人豁出性命的人,会对凶手垂首称服吗?
他不信。
还未等姜无芳说话,就听得门外传来小满惊慌的声音:“崔相公。”
门吱呀打开,崔游冷淡瞥了一眼连绪泽,再看向姜无芳的时候却对上一双通红的目,他急忙走到她身侧,温言道:“怎么了?”
连绪泽见二人并排而站,姜无芳的面目低垂,阴影之下看不清样子,崔游低下他的头颅,用于平常大相径庭的声音闻言以对。
高者似竹傲挺,低者如风清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