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7)
白玉砌出的芙蕖池里嫩绿的荷叶尖抽出了水面,大片的荷叶横波摇曳。
几朵娇艳欲滴的荷花已经悄然盛放在绿波碧水之中。
沈离枝抬起一手遮过烈阳,随着越往前走,一股浓郁复杂的花香扑鼻而来,她便知道,这次她没有找错地方。
司芳馆的匾额高挂着,几条爬山虎已经缠了过来,遮住了半个芳字。
重新粉刷过的院墙上也落了些不知名的攀爬枝藤,正迎着阳光的方向怒放着粉白的小花。
沈离枝推开半掩的院门,几个短褐打扮的奴役正在给花苗换盆,听见门轴转动的声音才循声望来。
“大人找谁?”
一个矮小面黑的男人用白巾擦了一把汗站起身来,一双深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身着绯色女官服的少女。
“我是今日来任职的沈知仪。”
“沈知仪?”
“沈大人迟了。”
面黑的男人不认得她,但是自他身后走来了一个身着暗红女官服饰的老嬷嬷,其余的人都对她行礼。
沈离枝便知道,这位就是司芳馆的管事女官,姓徐,官任少理。
“徐少理。”沈离枝对她行礼。
徐少理嗯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道:“跟我来。”
桃蹊柳陌,纷红骇绿。
东宫西阁之上簟竹帘半垂,挡住西斜的阳光。
一个身着玄色团金竹刻丝常服的男子躺在斜椅上,面上盖着一本书册,被渐起的清风吹得似乎已经入了眠。
啪啦——
自高阁之下传来一声巨响,让他面上的书册往下一滑,露出他微微颦起的剑眉。
浓黑的发丝有几缕从发冠之中散出,颓然的落在他的玉面之上。
李景淮眼睛未睁,烦躁问道:“何事。”
赵争知道太子事务繁忙,向来少眠,午后是他难有小憩的时候。
东、西阁便是他建来躲闲的地方。
此处临着司芳馆,还是殿下身边机灵的大太监常喜提醒了一句近来司芳馆花香怡人,太子才专门来了西阁。
赵争走到开敞的阑干往下一看。
司芳馆最近正忙碌,有人毛手毛脚打翻了一个大陶盆,这才引发了刚刚的巨大声响。
而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离枝。
赵争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禀报。
李景淮对沈二姑娘的态度,赵争能看得出来。
虽然赵争无心去照拂沈离枝,但也不想做那推波助澜的坏人。
“到底何事。”
李景淮拿起来滑落一半书,坐起身。
听李景淮这语气,赵争也不敢隐瞒,“殿下,是沈知仪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陶缸。”
“沈知仪?”
李景淮眉头不展,转头顺着赵争看的方向往下望。
阁楼离司芳馆不远,两人目力极佳,自然能看出那个微微抬头,面朝着一地碎瓦黑土的绯衣女官是沈离枝。
李景淮想起,沈离枝早上说过。
——尽心为殿下侍花弄草,让殿下闲时能看着养眼。
呵。
他嘴角勾起笑,眸色漠然。
养不养眼先不提,吵着他休憩倒是又添罪一桩。
打碎陶盆的声音如此大,自然会引起司芳馆的管事注意。
不一会身着暗红女官服饰的徐少理就佝着背拖着脚走来,对着沈离枝说了一阵话。
李景淮知道徐少理这人,是一个挑剔刻薄的老官人。
平素说话也直白,遇到上级也不给面子,就是因为这个不讨喜的性子让她在东宫一直不受欢迎。
因为是东宫的老人,服侍过两任太子,年老体弱,在外边又没有旁的亲族照顾,这才特许她一直留在东宫。
李景淮虽然听不清下面的声音,可是也能猜到这个徐少理必然极不客气地在训斥沈离枝。
他饶有趣味地移目又看向沈离枝,想看她的反应。
却见沈离枝脸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
“倒是一个会扮乖学巧。”李景淮评价一句,收回视线。
在眼尾余光扫过时,徐少理已经转步离开,而沈离枝正拿出了一块帕子在往右手上缠绕。
李景淮重新躺了回去,把滑落的书重新覆在脸上。
入东宫,做个末等女官本就没比宫婢高出多少,还当自己是个千金小姐?
李景淮虽重新躺下,可也没能再睡着,没多久他又动手将面上的书移下几寸,露出那双透彻的浅褐色眸子。
他斜着眼,穿过阑干的间隙又望了下去。
沈离枝正蹲着身,用包着帕子的右手费力捡起打碎瓦片,垒到一旁的竹篓里。
李景淮想起沈明瑶曾跟他嘀咕,弹琴的人,手比脸重要。
她爱惜自己的才华,对自己的琴艺又是引以为豪,才有这样一说。
不过姑娘家,哪有不爱惜脸的,李景淮知道沈明瑶这样说不过是想博取他一些关怀,想让他为自己暖一暖被冻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