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163)
沈离枝给他在床榻边留下了一根蜡烛,留下一句话:“殿下早些歇息。”
山林夜阑,虫鸣蛙叫。
几缕风从格窗里穿了进来,隔布被风得哗哗作响。
李景淮睡得浅。
岳家客房的床也并不舒服,硬木板上铺了点稻草,再加上一层棉布床垫,翻身的时候都还能听见身下草杆子的簌簌声。
而更主要的是,沈离枝也没睡。
她在咳。
她的低咳声和外面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让人心里一直不得宁静。
李景淮就是被这扰得睡不着。
这病白日里都是好端端的,反而一到夜里就没完没了,缠着她不放。
李景淮本想询问一声,可一开口却像是不耐烦道:
“你怎么还在咳?”
他一声落下,那边的咳声顿时被死死压抑住了。
半响过后,才传来一声虚弱的‘殿下恕罪’。
然咳疾根本是压制不住的。
李景淮仰面躺在床上,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即便沈离枝再小心,只能把那咳嗽变得低闷,却不能完全遏止。
李景淮又侧身躺了片刻,虽然他看不见,但是听力还是敏锐,越是注意,听得越清晰。
最后忍不住,他抬脚就下了床。
抹黑走到躺椅边,刚刚伸手一探,他却在半途就摸到了一个瘦削的肩膀。
沈离枝居然未躺下,而是背朝着他的方向抱膝坐着。
徒然一只手摸到自己肩头,沈离枝吓得肩膀一抖,险些没捂住惊叫。
可旋即,她闻到从李景淮身上传来的雪松香气。
“殿、殿下?”
“你怎么没躺下睡。”
“……奴婢这样就不容易咳了。”沈离枝说完这句话,又捂着唇咳了小半会。
“就这样一直坐着,也不睡了?”
李景淮手还没松开,随着她的咳,还能感受到她肩膀在微颤。
沈离枝深吸了一口气息,低声回答道:“奴婢习惯了,不妨事。”
又是习惯了。
她小时候到底有多少习惯,竟养得这般不让人喜。
李景淮沉下脸,那边沈离枝还在解释。
“而且这是老毛病,奴婢受寒后总要咳上几夜,以前小时候房中还有婢女……”
李景淮不想听她说这些委屈巴巴的事,提声就道:“过来。”
“?”
李景淮也懒得等她反应,手往下摸到她腰的位置就往她腿弯处一穿,将她抱了起来。
“!”
“我身上有凝神香,或能平息你的咳疾,等明日若那大夫来了,让他给你开药。”
凝神香?
是那股雪松冷香么。
沈离枝的注意力被他的话转移开了,犹在发怔,李景淮已经把她轻车熟路抱到了自己的床边。
看见那床,沈离枝才回过神,蹬了几下腿,紧张说道:“殿下?!”
太子不会想把床让与她吧?
李景淮的手箍住她,不准她逃离,而他自己顺势躺卧下去,就把她当作一张被子一样盖在身上,又懒懒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睡吧,你若是病倒了,那不等于孤第二双眼睛也坏了。”
他说得合情合理。
他们两个总不能一起都病倒。
“是……”
沈离枝虽应了声,可这样要她如何睡?
她的脸仅仅隔着一件单衣,贴在太子的胸膛上,胸腔下那颗跳动的心就近在咫尺。
而他温热的体温带出源源不断的松柏冷香,自然地萦绕在她鼻尖。
虽然她心绪纷乱,可似乎这香气对她的咳疾真有舒缓的作用。
凝神香?
太子身上不曾佩带香囊,常喜也说过,太子的衣物也从不用香薰,所以她曾经还以为那香气是太子身体的特异……
李景淮身上趴了一个人,也不见难受。
从前他不知‘孤枕难眠’是何意,只想过卧榻之侧怎可容人。
如今莫非真是到了年纪,竟也觉得身边有人,也并无大碍。
他放缓缓手下的动作,轻拍变成了轻抚,那背脊瘦弱,不堪一折。
“你此番算于我有恩,孤可特许你一件事。”
对主子不离弃,是该奖赏。
李景淮向来赏罚分明,所以这会他就开始想这件事。
“唔……”沈离枝声音低不可闻,像是随时就要睡了过去。
李景淮手又往她背上拍了拍,“机不可失。”
太子良娣虽然以她的身份还有些勉强,但也不是不可以……
“嗯……”
可沈离枝哪管他想的这些,因为不再被咳嗽所扰,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月落星枕,万物初醒。
苦桑村还未恢复热闹,谁也不知山脚下,一群人马黑压压袭来。
背着晨辉,几个白衣道袍的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们袖子上的白线绣得几对仙鹤,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