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千岁(75)
“我能有什么心事?”
秦遂一挑眉梢,略显丰满的红唇勾成一道弧度,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褚洲。
以芙脸色微沉,“宫里大半的辛秘都落在你手里了,我这样岂不是很吃亏?”
“奴才与皇后有私情,想必娘娘早就猜出来了。不过这件事恰好能与您和太尉的龌龊抵消了。”
以芙声调拔高,“我和褚洲有什么龌龊!”
秦遂勾勾衣裳,“宽衣解带。”
秦遂指指床榻,“同寝而眠。”
在以芙又羞又愤的目光中,秦遂肆无忌惮地从她的匣子里拿出一本旖旎艳书,语气暧昧道,“还需要我明说么,我的嫂嫂?”
嫂嫂。
这一声不亚于平地惊雷,把以芙炸得眼冒金星。她的视线从少年初露锋芒的面部轮廓扫过,不免想起褚洲那张深邃的脸庞。
大半的时候,褚洲的面庞都是沉浸在一轮阴影里的。像一轮皎月被乌云遮面,又有一种晦朔幽暗的意境。
秦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儿像他了。
以芙打了个寒战,不光为自己,更为了那个还被蒙在鼓里的小皇后。很快,她又冷静自制地靠回软垫,“你们兄弟是怎么回事?”
秦遂把过去往事快速地解释了一遍。
说完,他还弯起眼睛笑了一声,“嫂嫂怎么了?”
以芙的双手揪紧被褥,不住地发抖。
极端。他们兄弟两个真是天南地北的极端。一个被满门抄斩后走上了一条退无可退的不归路,一个在家族灭亡后能进宫笑着成为仇人的阉狗。
“嫂嫂想必在心里骂惨了奴才吧?”
以芙心中一震,已经顾不上他那句算得上是冒犯的称呼,“你为什么这么做?”
秦遂脸色平静,像月色下一片宁静的深蓝海洋,“先王从前下达召令,若我当真想证明父母清白,就要我服侍帝王身侧,以示我晋王一家的忠诚。”
以芙皱眉,不知该说他痴还是傻。
“于是我入宫做了奴才,我的兄长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炉火噼里啪啦,热辣地烧在脸侧。
秦遂抿抿干燥的唇瓣,继续说着,“他从前并没有那么痛恨阉人。只是我被关押在地牢时,他拼了最后一口气来到我面前,要把我带走……”
“所以你不肯走?”
“何止呢。我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衣摆,像他展示了我身上那条残破不堪的伤疤……当时并没人强迫我承受宫刑,是我自己亲自操刀……”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秦遂目光灼灼,又隐隐潜藏着几分担忧,“他现在已经完全疯了……前不久我收到的密信里,他甚至还答应了新任可汗的请求,将我朝优良兵器的私相授受……”
“嫂嫂,我体会过家破人亡是何种滋味。他癫狂至此,势必要引起我朝局势震荡,届时失去家人的不止是我,更是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以芙的眼睛抬向别处,刻意地忽视他火辣辣的视线。
“嫂嫂颇得他宠爱,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便能允天下之民海晏河清。”
“你打算要把他怎么样?”
“他虽杀了我手底下不少人,可还是我的兄长。”秦遂笑笑,“嫂嫂放心,不过是让他削官降职,只做一个快活的寻常人。”
“可我不是这么想的。”以芙迎上他的视线,平静从容,“我想他身败名裂,最后不得好死。”
……
偌大的殿内,两道人影僵持不下。
秦遂以为所有事情会在他的掌控下有条不紊地进展下去,可没想到能够扭转自己局面的契机这么不配合。
“为什么,因为左音仪?”秦遂颇为无奈道,“我跟嫂嫂解释了一万遍,那左音仪跟他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以芙冷脸,“别这么叫我。”
“他惹你生气了?”
以芙望着外面的雪景,“没有。”
“我在宫里带了六年,有四年的时间在深苑里摸打滚爬,后来在林部尚书的扶持下有了才权势,才知他的情况。”秦遂也看着外面惨败的景色,“他四处遭人追杀,直到被丹阳褚氏收作义子,那也不曾和褚芙有所亲昵。”
“关我什么事?”
秦遂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胃疼,“他——”
一道纤纤细影被昏昏雪色拉长。秦遂余光一扫,脸色难看地撩帘出去,“什么事?”
“左氏母女求见。”
秦遂看了以芙一眼。她还是懒洋洋的,只靠在软枕上玩手指头,“让她们进来,你给我出去。”
“……”秦遂甩袖离去。
左氏母女很快地钻了进来。
林秋心率先一扫内殿的装饰摆设,咂咂嘴道,“所说在外头看着金碧辉煌的,可到里面一瞧也就那样了,还不如你住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