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保卫战(82)
楚王又眯眼,范咏稼莫名觉着紧张,贴紧了他些。他干脆搭了手在她肩头揽着,外人看来,正是那姐妹情深。
梦桃落后一步,边走边留神四周。
这通往星部的九曲径,没有强行附会,四处布置,不与星相干,仍是简单清雅。拐角一个长脚几,上面只摆一丛消瘦兰草,或是素雅淡静的单色釉瓷瓶。
直行到大厅,里头布置才富丽堂皇起来。
那台子足有常见的戏台三四个大,地上铺着干净簇新的淡青色山水织毯,上头挂着层层叠叠的幔帐,此刻半掩着,粗看有纱有绸有布,少说得有四五层。四柱雕的是龙戏凤,顶上还有衔珠灯。
难怪这部人最多,乍看这台子,就引人驻足。
一层除台子,还交错摆了十几桌,眼下乌压压坐了不少人。
小二到底顾忌她们三个皆女子,为她们选了二楼最偏角一个半开的包间,无门,只有一道绯红厚绒布帘。因此处位置偏,正好无人预定。
楚王本有些嫌弃,“姐姐”右手轻搭在他胳膊上,柔声道:“走来不近,妹妹,先坐下歇一歇吧。小妹,你也坐。”
她安抚完这一位,转头看向束手候在门口的小二,说道:“我们头一回来,劳烦堂倌你说一说这儿的特色好菜。”
小二嗳了一声,上前利索地背起菜名兼地名。特色菜有南边各省的,也有本地的,末了是七八样西北菜,还特地申明了:“请小姐们包涵,这几样菜加了香料,味儿重些,吃惯的爱极,但寻常人兴许吃不惯。”
他报的多,好在和银子相关的事,范咏稼记性特别好。她一气点了八道光听名就知道是什么,食材又不算珍贵的菜,还要了一壶清茶,特地叮嘱了:“不要包着送来,我们不爱烫口的。”
其实跟着的侍卫就拎着大暖盒,但范咏稼怕摆架势暴露了身份,特地像寻常客人一样点了菜,又要了茶水。
小二重复了菜名,确认过了,哈腰道:“小姐们稍等,菜很快就上。午初二刻,楼下演那新编的《飞仙》,昨儿初演,赢了满堂彩,诸位可不要错过了。”
“多谢。”
小二退下,范咏稼哄“妹妹”:“坐这儿也好,僻静些,不打眼,正好悄悄打量各处。”
楚王不好明说差使是幌子,只能依着她,憋憋屈屈坐到个角落,心里还是烦躁。这处有风,一会儿看那戏,还只能斜着观台,这是委屈她。
这黄夫人,实在可恶,哼!
范咏稼却觉着这黄夫人很擅经营,小二退下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热茶就送了上来。
喝不上半盏茶,菜又开始一道接一道上。
王爷吃的,自然不能马虎。
两个侍从背对着门口上前,看着像布菜摆筷,实则插银针,尝菜。待他们确认无恙后,才是她们来吃。
这菜式精致,味道也不错。
只“二妹妹”一张臭脸,筷子都不肯抬。
范咏稼只能拣些咸口的菜,帮他搛到碗里,再劝:“多少吃些,壮些更好看。”
那倒也是,家家脸儿饱满,最好看。
“二妹妹”这才动口吃。
午初二刻,小二预先替她们折了帘,楼下响起开台锣鼓。
范咏稼停了筷子,伸长脖子去瞧。
台前两个腰扎长彩带的少女往上抛棒,从大鼓上一个鹞子翻身跃下,稳稳当当落地再接了短棒,齐声道:“天门开,众仙至,岑寂太平,诸生安乐。”
身后帘子一层一层开启,只留了两层轻纱。帘后裙飘带舞,五六个梳着高髻的女子,长裙曳地,上身却赤着腰肢胳膊,她们舞动间来回穿梭。这杨柳细腰,这凝脂琼臂,这婀娜舞姿,勾得全场鸦雀无声。
因此,即便身在楼上偏角,她们也能清楚地听到仙女们脚铃手铃发出的清脆声音。
鼓声渐缓,众仙同时轻跺侍立,铃声整齐而断。
台子中央,一位姿容更胜的仙女持箫缓缓降落,箫声宛转悠扬,更有舒缓、虚虚实实的旁白吟唱诗歌:蓬莱宫殿,去人间三万。
玉体仙娥有谁见。
被月朋雪友,邀下琼楼,溪桥畔。
诗唱到此处,也不知如何运作,那轻纱帷幕上,竟现出小桥流水淡影。耳边传来溪水潺潺声,恰此时,一位提篮仙女从“桥”上方缓缓飘过,柔荑优美翻转,将花瓣从篮中挽起,撒向“人间”。
诗又继续,仙女陆续下降,或持乐器,或抱玉兔灵犬。已下凡的诸位,开始攒动。台中烟气缭绕,幕上山河闪现,偶有清脆叫卖声,似凡间,又似诗中所云之阆峰仙苑。
范咏稼如星部众人一般,看得入迷。“二妹妹”心中郁躁,干咳了一声。
范咏稼回神,为他添了些茶水,有些腼腆道:“我还是头一回看这样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