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96)
葛俊唇角噙着笑,慢条斯理将事儿一说,末尾道,“记得一定要在夫人面前给咱们爷申功,我可告诉你,咱们爷与荣王无冤无仇,甚至还沾亲带故,这么做纯粹是为了给夫人出气,那事儿办的可真是漂亮,你是没看到那荣王今日跟一条死鱼似的,半天翻不了身.....”
葛俊正喋喋不休得意着,冷不丁感觉到身后如芒刺在背,他霍然回眸,正对上慕月笙深若寒潭的眸子,浑身打了个激灵,吓得忙跪了下来,
“三爷....”冷汗先冒了出来,暗想今个儿朝堂吵开了锅,爷怎么回来这般早?
慕月笙并不理会他,一身一品国公服威压无比,视线沉沉落在陈七身上,
“将事情始末告诉她,就说我恰恰遇到朝中一桩事,顺带料理了希家,并非是刻意帮她,莫要叫她心里不踏实,你可明白?”
陈七立即躬身而答,“小的明白。”
待陈七离开,葛俊起身恭敬迎着慕月笙入内,
“爷,您怎么不说实话呢,原先夫人觉着您不在意她,如今您费心办了这么重要的事,偏偏不叫夫人知道,这是那般道理?”
慕月笙脚步缓缓跨入门槛,一半身影陷在门廊阴处,遮住他冷白的眉眼,后背被冬阳映得炫目,竟是略有些发烫,冷热气流在他胸内交替乱窜,一如他此刻焦灼的心。
廷议后,有数位大臣在暗处议论他,被他听了个正着。
说他在朝政上手腕无人能及,怎的偏偏不通□□,将妻子给丢了。
慕月笙长睫覆在清透的眸眼之上,眼睑低垂,淡声回葛俊道,
“我与她已和离,若是再叫她知晓这桩事,便是让她不自在,她不来谢我显得无情无义,来谢我又抹不开颜面,不如这般说,她心里会舒坦,我帮她,非是要她念着我的好,只希望她心中不再郁结,能舒舒服服过个年。”
慕月笙丢下这话,沿着长廊大步往老夫人院中走去。
留下葛俊目瞪口呆。
爷这是学着爱惜人了?
早这般开窍,何至于孤身一人?
或许,连小主子都有了。
崔沁是在出城的路上听到了事情始末,陈七告诉她,慕月笙要朝陈瑜动手,恰恰陈瑜与荣王有所勾结,希家强占市舶司多年,又欲将漕运囊括在手,朝廷早就不满,恰恰这次撞到一块,慕月笙便趁机一同料理了。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这桩事,她打心眼里谢他。
到了崔颢的坟头,崔沁含泪倾诉了许久,如今大仇得报,只希望亡父九泉之下能安息。
日暮,冷风呼呼灌入衣袖领口,云碧瑟瑟缩缩搀着崔沁回了马车。
崔沁立在车辕处,蓦地回眸,远山如黛,斜斜伏在夕阳脚下,山云相接,天地融为一片。
最后一抹残阳映照在崔沁眸眼,驱散了笼罩她心底多年的阴霾,她迎风露出了明艳的笑容,这一笑,令晚霞为之失色。
深夜,大理寺牢狱,一身姿曼妙的女子裹着一头黑纱,被狱卒领着,小心翼翼走过阴湿的甬道,她捂着嘴极力忍着糜乱的霉气,在最深一处牢房停了下来。
一满身污秽的老妪缩在墙角的柴草堆里,阖着眼,佝偻着身子很困难地喘息着。
希玉灵缓缓掀开帷纱,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冲里头那老妪一笑,
“母亲,别来无恙....”
第30章 追妻之道一肃清障碍
空旷的牢房阴湿沉闷, 充滞着难闻的霉味,黝黑的墙壁上辍着一盏微弱的烛灯,映着摇曳的灯火, 希老夫人微睁着眼,
瞧见一白衣女子裙带飘飘立在栏外,一张素容未施粉黛, 却沁着惊心动魄的柔艳。
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这个女儿?
老夫人晃了晃神,似乎是记不清了。
老夫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疲惫得仿佛卸去了一身重担, 嗓音暗哑道, “你来啦...”
希玉灵倏忽冷笑, 往前迈出一步, 神色冰冷睨着她,
“你可知你们犯了什么罪?”
老夫人并未回她, 而是从她言语间捕捉到了她那份复杂的快意,
“来看笑话的?”
希玉灵木着脸没应承她。
老夫人垂着眼用力呼吸了一口气, 别过脸道,“左不过是贪污赋税....灵儿, 当年的事, 我知道你恨我,我这条老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也没想过再活,只是荣王不能见死不救, 你让他将你兄长等人救出去,有什么罪我来扛!”
希玉灵闻言跟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募的笑出了声,细脆的嗓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牢房里, 狰狞又阴冷,到了末尾只余几分悲凉,
“您看您,到了大理寺牢狱,还在发号施令,你真以为荣王无所不能?我告诉你,你们犯的是谋反的大罪,是要抄家灭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