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妻(19)
裴音身有痼疾,本不该嫁人,却偏偏嫁了,嫁了又不侍奉夫君婆母,谁受得了。
而且,刚刚裴佳的话,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裴家委实太过分了,大抵是见慕月笙敬重恩师,便一心想把这样的好郎君绑在身上。
女眷们一个个摇头不齿,纷纷离开,裴家夫人挽留不及。
这一场寿宴最终落得个名声败落的下场,老太傅听闻孙女闯了祸被慕老夫人收拾了,也气得不轻。
裴佳回到房里,哭得撕心裂肺。
她今后还怎么嫁人,便是出去见人都难了。
这边慕老夫人带着崔沁上了马车率先回府,路上老人家犹然气得发抖。
崔沁不停给她顺气,
“娘,娘,您别气了,为了她们伤了身子不值当!”
“我呸,什么高门大户,肮脏龌龊,我早就忍无可忍,今日借着这个机会说出这番话,我心里也痛快了。”老夫人拍了拍胸脯,郁结在胸中的那口气算是出了,人也精神了。
“沁儿,你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媳妇,你样样比旁人强,今后切莫妄自菲薄。”
“媳妇不会,您放心。”崔沁郑重点头,
“你今天怼得很好,以后也是这般,不要叫人欺负了去。”慕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背很是满意。
“媳妇明白。”
崔沁望着她,眼角渐渐湿润。
老夫人今日之举全都是为了她,一来带着她正式踏入官宦贵妇圈,给她台面。
二来,也是为了给她正名,给她撑腰,才在裴家说出那番话。
今日过后,京城再也不会有人乱编排她,她这个国公夫人的身份算是坐稳。
崔沁搀扶着老夫人欲先将她送回容山堂,到了容山堂前院平折水桥旁,老夫人便松开了她的手,
“你身边那个小雨留不得了,这样吃里扒外的贱胚子要打死示众,你是三房主母,屋里的事你去做主,正好杀鸡儆猴,该遣的遣,该杀的杀,不要留后患!”
“媳妇明白。”崔沁眼底闪过一抹坚韧,她性子虽好,却从来不是软弱之辈,刘嬷嬷今日犯了忌讳,正好借助此事将她及那些眼线驱逐出三房。
老夫人拍了拍手,示意她回去。
待回到东次间,老人家累坏了,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挨在迎枕上小憩,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夜色初降时,婆子神色匆匆来禀,
“郡主,三爷听闻了今日裴家之事,正大步往容山堂来了。”
老夫人闻言哼了一声冷笑,将衣袖一拂,端坐其上,
“回来的好,我倒是要瞧一瞧,他是个什么态度!”
第8章 夫妻生了嫌隙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珠儿密密麻麻砸在院西那颗老树上,树冠华茂,几缕雨水顺着枝叶滑落,跌在底下花架花团锦簇的芍药上,花瓣零落坠地,失了颜色,几个丫头急急扑过来冒雨将芍药抱进了屋内。
慕月笙踩着夜色,踏入容山堂,他肩头微湿,在廊芜灯芒下,折射出一抹银色的光亮,一如他此刻冷冽的眉峰,有些渗人。
丫头们瞧见了,却不敢上前替他擦拭,纷纷垂眸避在一旁。
他大步踏至堂外,守门的婆子悄悄瞥了他,见他面色青白如冷月,不由悬心,忙掀起布帘,慕月笙微一沉吟,掀衣摆而入。
甄姑姑在廊下叹息着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开。
东次间墙下燃着铜树宫灯,博山炉摆在铜灯下,青烟袅袅,熏着一室沉香。
老夫人闭着眼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神色冷清端坐于塌上。
屋内空空荡荡,并无他人。
慕月笙一袭黑青长衫立于屏风处,他眉目沉敛,目光如陷在深渊的湖,掀不起半丝涟漪,
“母亲今日在裴家,好威风啊。”
老夫人闻言睁眸,一抹犀利的亮光射出,唇角微扯,
“哟,你这是替裴家打抱不平来了?”她压着怒火,语气若悬在油锅上的冷瓢,顷刻间便要滚入油锅。
慕月笙听出她嘲讽的语气,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一行话,
“母亲今日此举,是要逼我与裴家断绝关系吗?”
“你难道不应该跟他们断绝关系?”老夫人语峰如剑。
慕月笙冷哼了一声,拂袖上前,“那裴佳有错,您教训她便是,何故牵扯裴音,您那番话置裴音与何地?何苦要将那不曾圆房一事宣于人口,她到底是我娶过门的妻子,已过世多年,您该维护她,而不是让她死后不得安宁!”
老夫人闻言一怒拂袖,将小案上那一杯茶水悉数扫落在地,水花四溅,湿了慕月笙的衣摆。
“荒唐!她也没叫我一声母亲,你却要我维护她?你做梦!你牺牲自己的婚事,让她有安身之地,我慕家对她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