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31)
那就等着。
家里不缺他这一份,按他师父的打算,去市中心给他买套房,装修成六室零厅两卫,租给刚入社会打拼的小年轻,当个包租公躺着等收钱就是了。
沈景之也不是真那么没皮没脸,虽然他的终极目标也是赚钱买房当包租公,但这些年吃师父用师父住师父的,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当然得报答师父,哪能心安理得啃老。
傍晚温度正好,一群人吃饱喝足坐在院里吹风纳凉。
谭志远一个电话打过来,一伙人又纷纷钻回房间收拾东西。
本来是让段弘文和叶彰回去,北陈市郊最近不太平,其他师叔分散在全国各地,留在北陈的师叔和师兄弟手上腾不开,师爷要忙别的,于是想起这俩还在江水村静养的徒弟。
谭志远和邬源提了沈景之灵骨被剔的事,邬源说祖师爷留下的册子记载了灵骨修复的秘术,不过得看具体情况,所以让沈景之一并跟去看看。
念止说想去北陈看看,天天呆在家里快闷坏了。她要去,司悟自然也要跟去。杜煦舍不得他“亲闺女”,也嚷着要去。汪泽洋手上没活,不稀得留下来看家,去了兴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家里正好有辆七座的面包车,各带了两套换洗衣服,连夜出发赶往北陈。
北陈是个大城市,是雨阳的两倍有余。
邬源的别墅在临北区明春苑,晚上七点出发,到地方晨光熹微。
念止睡了一路,被抱下车也没醒。叶彰带司悟上二楼,将念止安置在带独卫的客房里。
“她这样,真的没事?”叶彰问。
司悟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她这样多久了?”
“超过十小时,是十一天前开始的。”
司悟冷哼:“你记得还真清楚。”
叶彰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着嘴里,打火点着,眯眼吸了一口:“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叶彰又吸了两口,吐出灰白的烟雾。
司悟不耐地皱眉:“你着什么急?”
叶彰拿烟的手一顿,苦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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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之第一次见师爷,他师父三十年前回到江水村自立门户,逢年过节寄些礼品过去,再打个电话问候。双方都忙,鲜有见面的机会。要么就是沈景之要上学,每每错开师父来北陈的时间。
师爷今年八十有一,外表却不显,看上去和他五十出头的师父差不多。区别在于他师父的胡子黑白相间,师爷是须发全白。一双眼睛不似寻常老人那样浑浊无光,事实上师爷有双漂亮的眼睛,桃花目,眼角眉梢自有一种风情,眼瞳黝黑明亮,缀在那张生了皱纹续了胡须的脸上,有几分违和。
说话声音也温润清朗,像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不像他师父上了年纪声音自发带了沉厚沧桑。
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忽视不了,沈景之平日里和师父师兄插科打诨,到了师爷面前乖得跟绞了利爪的小猫似的。乖巧地问好,乖巧地坐好,乖巧地伸出手腕给师爷探灵骨,腰杆子挺得笔直。
“剔得彻底。”邬源松开他,接过老四递来的龙井,抿一口道,“不像第一次做。”
谭志远在道上行走三十几年,头一次听说灵骨还能被剔,还就发生在他徒弟身上:“这灵骨剔去,能做什么?”
“为己所用。”
“不是自己的,也能契合?”
邬源放下茶杯,双手交握搭在膝上,面色从容:“只要实力足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谭志远心里有气,显露出来就是山羊胡子一翘一翘:“恃强凌弱,这样得来的灵骨,哪怕有十根也是入魔,成不了神。”
邬源笑笑,没应声。
谭志远恨声道:“偏挑上我家小二。”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邬源看了眼不甚在意的当事人,“只是刚好是他。”
“师爷,您不是说有法子修复吗?”汪泽洋低声问。
“找回灵骨,重新植回。”
八个字将众人的满腔期待浇得干干净净,先不说怎么植回去,光是找回灵骨这个前提就玄之又玄,他们连谁下的手都不知道,谈什么找回?
☆、你能信的只有小龙
段弘文腿还打着石膏,东郊那边由汪泽洋代替他和叶彰同去。
沈景之补觉起来,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去二楼客房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念止,轻轻合上门板,摇头叹息着独自去了后院的温泉池。
坦白说,他对自己灵骨被剔这事没什么的心理落差,一根灵骨眼都开不了,平时除了能感应下妖气,和普通人没多大差别。要想成神需要炼到十根,那不是几年十几年能办到的事,动辄几辈子起步。一根,离十根还差得远,反正这辈子是没指望入居天界了,没盼头的事自然不用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