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28)
“你可知她为何化成孩童模样?”
“不知道,醒来就这样了。”
这些问题他反复问过沈景之四五遍,答案如出一辙。师娘身上被师父施了禁制,无法自如出入界口。
几位神君和他父亲均随师父外出办事,界中有权开启界口的只有他,那就是界外人在搞鬼。
只是何方神圣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他眼皮底下带走两人,甚至能抹去师娘身上的灵力和气息,连他也感应不到。
能做到此番地步,他能想到的只有师父。最不可能这么做的,也是师父。
他鲜少步入三界,对三界了解甚微。眼下发生的事完全不在他掌控之内,师父行踪不定,他的满腹疑问无人能解,活了两千余载,这种束手无策的境地拢共没遇到过几回。
沈景之这边也一堆问题压在心上,接连的怪梦,念止遇袭时强烈的百感交集,还有手背上出现又消失的黑色鳞纹……
至于怎么问,他开始犯难。
你知道我为什么做怪梦?
为什么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念止出事?
他心里也明白这两个问题司悟八成答不上来,心思转了转,问了个他最有可能知道的:“你说感应不到念止,后来怎么在雨花市找到我们的?”
“我能感应你。”
“怎么感应?”
“你心绪乱了。”
心绪乱了?
“什么意思?”
“你心绪乱了,我就能感应到你。”
你们第四界的人都这么难聊天吗?
沈景之伸出左手,翻转手背给他看:“和我手背上出现过的鳞纹有关?”
“是。”
“你知道这鳞纹是怎么回事?”
“知道。”
沈景之眼睛一亮:“怎么回事?”
司悟忽然抬头,直视着他。沈景之没反应过来,不明不白和他对视了一分多钟。脸颊和耳朵没来由升温,不由尴尬,翻身背对他:“不想说就算了。”
怂了。
区区一个对视,他竟然怂了!
好端端,玩什么对视?
沈景之悄悄往被子里缩,捂住半张脸。
乖乖。
沈景之你他妈脸红个屁啊?
俩老爷们眼儿对眼儿看看你就脸红了?
丢人。
司悟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垂眸,眼底微漾,唇边一抹浅淡的笑:“你心绪乱了。”
沈景之假装没听到,左手偷摸伸出被子,外面天光大亮,他毫不费力就能看清手背上的鳞纹……
**
沈景之睡到吃中饭才起,杜煦把他叫起来就出去了。
他半梦半醒坐起来,在屋里扫了一圈,不见念止和司悟的身影。
醒了?
从床底下勾出鞋子,顾不上穿没穿好,踩着鞋跟就拉门出去。
念止果然醒了,正蹲在大榕树下,和叶彰一起数蚂蚁玩。司悟坐在石阶上,拧眉看着院里的两人。
沈景之感觉司悟并不喜欢别人离念止太近,吃饭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叶彰和杜煦照常坐在念止左右手,一个月来一直是这样坐的,一桌人见怪不怪,包括念止自己。
她刚在长凳中间坐好,司悟长臂一伸把她提起来,放在自己旁边:“坐这儿。”
念止无所谓,招招手让沈景之坐在自己另一边。
沈景之没推辞,人没坐稳,又见司悟阻止了杜煦给念止倒水,接过水壶,给念止倒了小半杯。
念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大有精神,小身子一歪倒在沈景之身上。司悟眉头一皱,把她扶正坐好。
吃醋吗?
在栖龙山时,他龙蜕念止寸步不离守着,有事离开还要把他抓去守着。
想来他们关系不一般。
念止真身他见过,漂亮灵动,性子又单纯,属讨喜的一类,配司悟这样的冷美男正登对。
沈景之自以为参透了大妖怪和老神仙的私密,默默往边上挪了半个身位。
今天没什么新鲜的菜式,念止只吃了一小碗豆花,便跟司悟回屋重新包扎伤口。
谭志远几人吃完饭去了堂屋,沈景之和杜煦两个小的留下收拾碗筷。他擦完桌子,司悟刚好从房间出来,缓步走到他身边:“你误入四界的事,暂且别说。”
这话念止也提醒过,沈景之答应下来,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得到的答案也和念止给他的无二:“直觉。”
“行。”
二人一起进了堂屋,谭志远坐在主位,汪泽洋站在旁边给他洗茶泡茶。叶彰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位子,手里拿着白绸布,又在擦他那把短刀。沈景之引司悟坐到右手边的长椅上,杜煦最后一个进来,自觉接替大师兄的活儿,提了茶壶给师父倒茶。
谭志远没立即让他说明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豆大的小眼睛看向司悟:“小老儿眼拙,不知这位的本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