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番外(90)
她接过来一看,打磨光滑的木头上,用粗狂的刀工刻着些不明所以的字符。千户凑过来,一一念过去:
“屠维、上章、昭阳、赤奋若、执徐、大荒落……”
他微微一愣:“这不是天干日支吗?刻这个做什么?”
司扶风握着木牌的手却慢慢攥紧了,她死死盯着手里的木牌,目光像是凝固了一般怔忪。
她喃喃动着唇,仿若自语:
“在军中,有一种人,他们不能以本名见人,便以天干地支为名。”
“他们负责勘察刺探,是军队的先锋和趟雷者。”
“他们便是斥候。”
她翻过木牌,上面有陈年的血渍,已然渗透进了木牌深处,化为一道暗色的瘢痕。
她侧过脸,恍然大悟地看向那些尚在腐烂的头颅:
“这些头颅,是祭品。”
垂下头、看向手中陈旧的木牌,司扶风的笑容有些苦涩、声音微微地颤:
“至于它们……”
“是斥候们的灵位。”
第40章 慈悲骨慈悲这样脆弱的字眼,又为何能……
玉白的指尖掠过一方方木牌, 最后悬停在血渍斑驳的布条上。
姬倾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他受了很重的伤。”
司扶风也皱着眉点点头:
“我一直觉得奇怪,之前敌人对我们的动向那样关心, 以至于我们才找上宋培然和陈家,线索就被掐断了。可自陈川之后,我们似乎没有再受到更多的阻挠, 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有人牵制了他们的精力。”
“那个人也许直面过他们,也许比我们更接近他们的巢穴,所以敌人才不得不分神于他身上, 自然对我们放松了警惕。”
姬倾拾起一枚木牌,眸光垂落其上,言语里全是深长的叹惋:
“极有可能。若我是敌人,亦不会把主力放在京城。这里是东厂和锦衣卫的枢机所在, 太容易引起注意、也太容易覆灭一切准备。何况京畿周边有数省, 将力量散布储备于其中, 不仅能让搜捕变得困难重重,也能在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调动至眼前。”
“所以他们留在京中的人手必然是有限的, 且应当都肩负要职,不到万不得已, 不会随意舍弃。比如殿前的元峤,比如刘平府上的死士。他们一定知道不得了的秘密, 所以才会在执行任务之前, 用上危险度极高的悬针。”
“哪怕任务失败,他们也吐不出一个字。这样忠诚、聪明、且无惧生死的人,想必敌人手下也并不多得。”
司扶风缓缓抚摸着血渍斑驳的木牌,她的眸光一点点坚定起来, 像凝聚了明光的水晶:
“那些头颅已经画了画像,让锦衣卫散到坊间去辨认了。花也在绘制,等一有结果,我和柔训就拿去询问。”
“也许我们越靠近敌人的刀锋,能见到的伙伴也就越多。”
“我一定会找到他们,不论生死,这条路、不能再让谁一个人走。”
姬倾望向她,缓缓绽开一个温柔地笑,他抬手、按住了司扶风的肩头,正要说话,镂花门上却传来急促的拍打声。
跟着响起的是宫人颤抖的哭腔:
“厂公、厂公,请您快来看看,太子他……”
姬倾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他和司扶风对视一眼、同时冲向了门外。
两个人疾步穿过木回廊的时候,有急惶惶地宫人们端着一盘盘汤药银针穿梭而过。而从寝宫出来的人手中,白色绢布堆积在黑色漆盘里。
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刺得人眼眶微痛。
姬倾的喉头不可察觉地抖动了一下,他一把摔开厚重的帘子,寒气逼人的质问在寝宫里回荡:
“太子病情如何?究竟可以再撑多久?”
孟太医领着一群医官,乌压压地跪在姬倾的皂靴前,姬倾的唇冰冷地抿了抿,最后只是压着满腔的怒火和哀意,咬着牙关:
“诸位是大胤最优秀的医者,咱家不求你们妙手回春,只求让太子再熬几日,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太医们一个个次第俯下身,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却没有人说话。
司扶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看向床边不断替太子擦拭着口鼻的柔训。柔训雪白柔软的纤手里,白雪绢布被涌出的热血浸透。
于是柔训握紧了他手,一遍遍静静地重复着:
“伯玉哥哥,我还在这里。”
“我不会走的,你别怕。”
隔着纱帘,司扶风看见司伯玉起伏着青筋的手艰难地动了动。不断有血随着他的呼吸从肺腔和口鼻里沁出来,像一道带走时间的涌泉。
他连说话的气力都已耗尽在了与死亡的对峙中,唯有颤抖地指尖指向了帘子外,无声地呐喊着最后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