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番外(39)
而深浓的夜色,就是他们最好的伪装。
查干巴拉一挥手,众人就弯着腰、一个个悄寂无声地摸出了洞穴。
他压低了声音:“出了院子,分两拨出巷子,此后每遇见一个巷子、就分成两拨人。”
“大汗需要我们的时刻到了,我们是腾格里的子孙,身上流着黄金的血脉,不要害怕把热血洒在胤人的土地上,不久之后,这里就是黄金之血的疆土!大胤皇帝的骸骨也会和我们一起埋在这里的尘土中,但他会腐朽成灰,而黄金之血会蒸腾上云间,照亮亲人的前路!”
所有人都以拳叩肩,他们没有说话,只有沸腾的杀意响应着祖先和勇气的征兆。
查干巴拉叩着胸膛回应他们,他狮子一样的眸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虽然每张脸都是破碎而恐怖的,但他记得他们最初的模样。
有慈祥的父亲,有俊朗的青年,有满脸好奇的孩子。
他深吸一口夜色里的冷气,朝所有人一点头,暗夜里悄寂无声的奔亡就此拉开了序幕。
查干巴拉带着一小队人,他们藏在俳优的面具下,自深巷里无声无息地快步离开,一副急着去赴宴表演的模样。
然而他们还没走到尽头,黑黝如野兽巨口的巷子前方忽然亮起了刺目的火光。像有人骤然点亮了夜幕上的繁星,无数只火把在一瞬间腾起了烈焰,锦衣卫们亮出的长刀在火光里泛着龙鳞般炫目的光。
而马背上、有人垂着眼帘轻笑,那张比天神更俊美、比死神更残忍的脸,查干巴拉从第一天来到京城便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姬倾!”
他的怒吼自胸膛中滚滚而出,他拼命朝同伴们挥手,示意所有人往巷子里撤。
“东厂来了!锦衣卫来了!快跑!”
只要活下来一个人,他们便成功了!
然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便传来了同伴的惨叫。查干巴拉抽出了他的马刀,回过身的瞬间,便撞见了深巷里的屠杀。
另一队的同伴们正惊恐而仓惶地向着他们奔逃,窄巷深浓的夜色里、一道暗金的沉光自黑暗中突刺而出,狠狠扎穿了一个勇士的胸膛。
而那人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抽出长枪的瞬间,与泼溅的血色错身而过,枪杆顿在地面,那雪白的影子便像一道疾飞的雪片、借着一瞬间的力腾身而起,足尖轻盈地掠过肮脏的墙壁,飞身于半空的刹那曲起腿,膝盖钉锤一般重重砸在另一个勇士的后脑上。
那个健壮地青年瞬间喷出大口的鲜血,无神地摔落进污秽的水沟里。然而那个披着刺目白袍的少女就地一个翻滚,起身时弓步横扫枪锋,暴烈炽热的气息以她为圆心荡开了激烈的浪,奔跑的中年人避之不及,背后炸开磅礴的血花,像一道蝴蝶的血色羽翅。
而她自那缥缈的雨雾中缓缓抬起了脸,那是多么伶仃孤弱的一张脸,和大胤所有的女人一样,仿佛一揉就会碎成花瓣。
但她的神气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那双清亮的眼睛透进了月光,银芒摄人的凉。她的身体明明那样玲珑而纤细,但每一处线条里都张开了坚韧的力量。
不同于男子的冷硬,她的力量柔韧而明朗、灵巧而充满生气,像苍山间一跃千里的孤狼。
那银亮得刺眼的白袍迅速唤起了查干巴拉的回忆。
三年前,有个披着白袍的女孩,马上挂着她父王的头颅,疯狼一般突破了大汗的包围。他永远记得那道白色影子困兽一般撕开鬼虏大军的咽喉;他永远记得那个和他女儿一般大的姑娘、背上和腿上插着七八支带倒刺的铁镞,连嘴巴上的皮都一片片干裂得像枯刺。
他永远记得,那个女孩眼里掐灭不了光,还有她刺穿他右手时的暴烈一枪。
正是那一枪,让他再也不能为大汗担任先锋;正是那一枪,把他变成了如今苟延残喘的模样。
查干巴拉慢慢握紧了刀刃,豁开的嘴唇下、黄黑的牙齿间咬着敬畏和怨恨:
“弘王的枪法……你是他的女儿,你是‘司白袍’。”
千军万马避白袍,谁遇上了嗜血的疯狼,这疯狼便要把他撕碎。
司扶风缓缓抚摸着乌金的枪杆,那冰冷的温度透过掌心、唤起了她熟悉的战栗和激荡。对上敌人的一瞬间,她便不再只是那个神气活现的小姑娘。
当她拿起了御敌的长枪,她是来自沙场的噩梦。
司扶风扬起脸,于夜色间向查干巴拉露出冷静的笑:
“这不是弘王的枪法,这是我自己的枪法。”
“我不叫弘王之女,我也不叫‘司白袍’。你们记好,我叫司扶风——”
“今日,我和‘寂灭天’,便是你们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