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歌亦山河(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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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确为主人起居之所。推门之后,左侧书案凭窗临湖,右侧乃四柱雕花床。常歌注意到,床榻帷幔尽数换了红色。他似乎,隐约猜出了祝政的心思。
“常歌。”
祝政在身后温柔唤他。常歌回头,只见祝政手中拿着一锦盒[2]。
“这是什么?”常歌问。
祝政含笑望着他,并不回答。常歌缓缓掀了锦盒——
是大红喜服,还细致配置了朱红玉石革带。常歌此时才发现,祝政身上的红衣竟是喜服形制。而且,祝政身上的喜服同这锦盒中的喜服一样,均沿边滚着吉祥万字纹。
常歌神色一动。
“将军自己换,还是先生帮将军换。”
祝政眸中满含笑意,常歌在他眼中,望见了方才江上柔美的斑斓波光。
“将军自己换。”常歌默默抱了锦盒,闪身到屏风后面去了。
常歌灵俊的身影映在屏风上。祝政隔着屏风,从身影中读着常歌的动作。
他解下了带钩,拉开了革带。褪了腰带,将衣襟拉开。常歌复而套上新衣,着了外袍,正细心整理着层叠的袖。
常歌轻轻系好腰带,又将红玉革带绕着腰肢,耐心找着带钩。他低着头,认真对着带钩,高高的马尾垂落在颈间。
祝政隔着屏风,只感觉常歌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不住拨动他的心弦、撩动着他的底线。
常歌磨磨蹭蹭,终于换好了一身喜服,走出了屏风。他一眼望到候着的祝政,又佯做满不在乎地偏过了头。
那点用以遮掩娇羞的骄矜,一如蔷薇上晨露般惹人爱怜。
祝政走来,牵着他的常歌轻轻坐在榻上,他则跪坐在榻前,深深打量着常歌俊秀的面庞。祝政的指尖抚过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摸着他沉墨的眉、抚着他生辉的目,又触到他想念的唇。
他动情地抚着常歌颊上那抹飞鸟红痕,这是二人的前尘,亦是二人之间的痴缠爱恨。
祝政望着常歌,只觉眼前之景如梦似幻。他生怕这过于美好的一幕只是虚幻,下一刻便会从这缱绻的梦中惊醒。
祝政在常歌的眸中,望见了滇南的碎星。
“我的常歌,真美。”
祝政低声惊叹道,音色低而温柔,生怕惊了面前乖巧的飞鸟。
出乎他意料,常歌蓦然低头,主动而温柔地吻住了祝政。祝政只觉得一瞬之间,有如暖风轻扑入怀,轻轻摇动着他的心旌。
此吻不长。
常歌离了他,却发现祝政眸中波澜闪动,终而克制不住,在右颊落下一滴泪。
这泪苦楚又回甘,是长久以来的恋慕纠葛,亦是多年的得偿所愿。
常歌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襟,将祝政拉近,轻声问道:“将军吻技这般好么,竟将先生吻得如此感动。”
祝政望着常歌,泪眼中满含笑意,他说:“先生只是想起雪夜不眠不休,竭力照顾,将军醒来,却一把将先生推在地上,摔得生疼。”
常歌离了祝政,佯装嗔怒道:“你还记得啊。”
祝政双手覆了他的手,轻声说:“记得。将军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
“这还差不多。”常歌笑道,“今日,我见着有人房中挂着我的挽弓图。先生,我要好好审审你:先生是何时开始倾慕于将军的。如实招来。”
祝政将他的手捧至脸侧,轻声说:“将军再明知故审,先生要恼了。”
常歌被他逗笑,应道:“你且恼一个我看看。”
祝政缓缓起身,将常歌虚虚地笼在怀中。他没恼,开口却带着些认真:“常歌,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我做这些,全部都是为了你。”
他没再说,常歌却揽了他的腰,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祝政以额抵住了常歌的额,坦言道:“常歌,三年前一别,我才明了,总有一天你我终会故去、再不相见。所以,锦官城再会之时,我已定了心:无论你恨我怨我,余生我定要同你厮守,再不分离。”
他握了心上人的手,这手骨节分明,生的利落、又带着力量感。
“常歌。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亦要来天牢之中搭救,我真的好开心。可你待我如此,我却……”
祝政抚着常歌纤长而硬朗的手指,沉沉的心思堵住了他的话语。现在,他还不敢坦白押送锦官城之后的桩桩件件俱是自己一手谋划的。常歌太过于得来不易,祝政生怕他又会稍纵即失。
常歌反握他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他将祝政的手轻轻贴在心口,低声道:“君心如此,我心亦然。昨日之事不再追,只愿此后不负君。”
说完,他调皮地凑向祝政的耳畔,轻声说:“王上若对此情仍有惴惴。我提议,您将前日深夜船舱肺腑衷肠手书一次,装裱成匾,我日日拜读,定铭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