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华长公主(59)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闻言,裴叶两位果然是记得欢喜,没一会儿就退下了。
江莲却还留在殿中。
今儿赵棠终于能做比较多的动作,所以尽量事事亲为,以至于到现在她有些累了。见江莲不走,她就知他是有话要说:“你怎么了?”
“殿下,”江莲噗通一声跪下来,“奴婢有罪。”
很多人与她行过大礼,但赵棠不喜欢这白衣少年与她行礼。他应当每天开开心心,笑着乐着,得空时就问她要不要听琴。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战战兢兢。
摩挲着座椅上的雕花,赵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有什么罪?说说看。”
江莲伏低上半身,盯着地毯的纹路,闷声道:“一罪,师父常教琴曲并非只有随风散,却是奴婢听闻了有关摄政王的传闻,故意弹的此曲;二罪,摄政王讨要奴婢,奴不应开口求殿下……万事都应当殿下做主才是,只要是殿下所说,奴婢没什么不甘不愿的。”
“你倒是诚实。”赵棠昨日也确实想过,是不是别将江莲放在跟前了。
“殿下,奴婢真的错了,请殿下责罚。”
少年心思多,却不瞒着她。赵棠让他起来:“回头你随便取本书,抄上三遍,就算是罚过了。”
江莲喜地忙答应,起身行礼:“谢殿下。”
他倒是喜怕都形于色,赵棠便点了点座椅扶手,让他倒茶。
江莲恭恭敬敬,将热过的茶壶倒了一杯,端到长公主跟前:“殿下请用茶。”
赵棠的指尖拈住茶盏的杯沿,看她拿稳了,他便悄然放开。
下一瞬,却是那杯温热的茶经她的手,浇在他的衣袖上。
竹叶青茶汤透亮,味道清香,是长公主一贯喜欢用的。就是被她这么泼来了,沾在洁白的衣裳上,依旧只是白的暗一点。那杯茶本就没有沾身,却是经由那湿润的一滩渐渐晕染开来……
他的袖子,察觉到重量了。
他的手,感觉到那温热的湿意了。
江莲不解,明明长公主说罚过了,可她为什么又这般?江莲怔怔地看着她:“殿下,这茶……”
眼前的长公主,却是一脸冷色:“这茶,本该浇到你脸上。”
江莲一震,跪下:“殿下,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赵棠突然间笑了:“你有心思记那陈大人是琴奴之身,为何不记他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人?昨儿是他喜欢你,与我讨要你。可他若因琴曲之故,生了怒,将你血溅当场,你不怕死?还是说,你想孤为你与他反目?”
人人都怕死,可赵棠的话越说越重,江莲这瞬彻底明了了:“殿下,奴婢绝对没有想要挑拨您与陈大人的心思。殿下在这里,陈大人定也会尊着您。有殿下相护,奴婢亦心安。若是殿下觉为难,奴婢死又无妨?”
江莲才是真正的奴。
一番话说的如誓言一般。
他就跪在座椅旁,一脸虔诚地望着她。
容嬷嬷到底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人来,只见其形,却不见其骨。
眼里就只有她。
赵棠伸出一只手拍他的脸,一下一下。殿内的声音清脆,也是她在斟酌。
殿内的内侍跟侍女都垂着头。
拍着他,赵棠的手其实不会痛,只是麻木。她这才低头,凑到他耳边道:“孤其实最喜欢野心勃勃的人,可你日后若是敢坏孤的事,孤就……”
听到后面的话,江莲是惊惧的。
可长公主离着他那么近,她的衣裳拂过他的衣裳,亦拂过他的肌肤,独有的熏香气息扑鼻,江莲又紧张又晕眩。
“这次孤因你得罪了摄政王,以后,你可记得替孤多想法子讨好他。”
赵棠最后拍了拍他的脑袋,重新坐起身来。
她不与他计较,但免不了敲打他。
让他知道害怕,老实些,别耍太多花样。
江莲听话,讷讷点头应是。
直至背着琴出了殿,走在去往观莲亭的路上,江莲还有种头重脚轻之感。袖子湿漉漉的,他也无暇顾及。
长公主殿下让他多想办法讨好摄政王,说昨日摄政王是因为喜欢才讨要他。
可分明,摄政王并不喜欢他。
他的直觉不会错。若是殿下喜欢他老实,他日后便老实做人就是了。
他愿意成为她喜欢的样子。
而且殿下显然需要他,需要他效力。
如此,他便助殿下成事。
讨好摄政王,不是易事。
但应当不会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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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连五日,除了陈淮汜府里的人送奏折来,就再没见到他与李向两位先生的身影了。
第六日,朝上陶欣然大人上诉赵熙霸百姓宅院数百间,占良田数万万顷,所害人命七十余条。桩桩件件,记录在账,更有数封血书字字含泪,陈诉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