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叫他相公(64)
真是因为表妹来不了了么。姚星潼记得顾栾说过,他挺讨厌那个小丫头的,天天黏在人身上,见什么都得伸手摸一下,偏偏打不得骂不得,你越不让她乱拿她偏要拿,弄得浑身稀脏,回来高氏还批他不知道照顾妹妹。
“真的?”
“怎么,我有必要骗你玩儿吗?”
姚星潼去拿擦脚毛巾,嘟囔道:“表妹不能来,娘子不应该会高兴的么……”
顾栾有些头大。他本想随口糊弄过去,没想到姚星潼没信。
“你爱信不信。现在是在家里,没人跟你计较。以后你步入仕途,要是也喜欢这么神叨,觉得你自己想的才是对的,迟早要被人一脚踢出去。”
他唤阿林来端走洗脚水,直接躺在床上,一扬手,灭了房中的灯。
眼前一下子就暗了。
姚星潼慢慢蜷缩进被窝。她想,顾栾怎么又凶凶的了,还拿官场处事的大道理来堵她。
步入仕途,遇到的都是别家人,她才不关心别人是不是不高兴。
但她跟顾栾不一样,他们是结过发的夫妻呀,顾栾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
***
娘子,你说星潼过去也不短时间了,怎么还不见顾金贵肚子有动静呢。”
姚东桦敲着二郎腿瘫在躺椅上,手里抓一把瓜子,磕一颗,吐两片皮儿在地上。
李氏在一旁绣小兔子玩儿,听到姚东桦说这种话就脑瓜子嗡嗡疼。
她把绣了一只的兔耳朵往针线笸箩里一丢,“说多少次了,人家是顾小夫人!什么金贵金贵的,有本事你当人家面叫,看你那细脖儿上支着的脑袋能还能热乎几天!”
“小夫人小夫人的,在外头喊喊就行了,在家也端个官腔,怎地不见你在家叫我县老爷呢。再说了,顾家就是我们老姚家烧高香盼来的贵人,金子似的,可不就是得叫金贵么。要是星潼争点气,像我一样,让顾金贵肚子大起来,生个带把儿的,顾老爷不得乐死,到时候我们就装着去贺喜,顺便提上一嘴我官职的事儿,啧,咱说不定也能到京城里过下半辈子。”
姚东桦心里美滋滋地想,仿佛康庄大道、白鹇官服马上就在他眼前。
“你这是卖孩子呐!”
李氏气地想一巴掌打他脸上。
她在姚东桦背后站着,手抬起,在空中抖索半天,最终垂下了。她要是打下去,姚东桦保准要去找老太婆告状,老太婆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拿拐杖抽她是小事儿,万一给气蹬腿儿了,街坊邻居都得戳她脊梁骨。
在梁朝,家里有老人是福气,老太婆在全县年龄数一数二,不少人羡慕他们家。
李氏不止一次腹诽,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反正她是快受够了。
“你瞧瞧你说的,卖孩子?我这是卖孩子么,我是委屈咱们有限的儿子,为老姚家在官场的未来创造无限的价值!我们老姚家一代一代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到我太爷爷那代,在县里混出点名头,可一连四代下来,一直止步于此,我心里不甘呐。好在星潼争气,搭上顾家的顺风车——顾家在京城名堂不小,结个婚皇上都得派人出动,找准时机,请亲家公美言几句,嘿嘿……”
跟这种人没法讲道理。这会儿开始把姚星潼当宝了,仿佛当时因为姚星潼乡试没过嫌她给姚家丢脸的不是一个人似的。
只知道怎么从自己孩子上榨好处,一点也不担心她作为赘婿,在顾家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香,会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李氏在心里啐了声,只觉再与姚东桦共处一室会窒息而亡,喊上二姨娘生的丫头福鲤陪她上街逛逛。
因为后来姚东桦纳的小妾们生的清一色全是丫头,也断了一群女人宅斗的心思,相互间竟是保持了长期的相安无事。李氏瞧着丫头们的细眉杏眼,老是觉得像是看到姚星潼,身为主母,总是下意识多照顾照顾。
福鲤便是家里除了姚星潼外最大的女孩,前不久许配给杜堃表哥,家里做酒生意的,人挺老实。
抬头看看天,整个头顶阴沉沉的,透着点灰蒙蒙的亮,八成是要落雪。福鲤拿了两把油纸伞备着,默不作声跟在李氏旁边,跟她错开半个肩膀的距离。
她不喜说话,爱埋头干事,四姨娘的两个小闺女老是抢她的衣服首饰,也不知道吭声。李氏起初嫌她,现在再看,倒是已经许配出去的几个姐妹中嫁的最好的,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确实是傻人有傻福,不声不响捞了个好男人。
李氏唠叨的毛病又犯了:“福鲤啊,以后嫁过去了,毕竟就不是在自己家,是到别人家生活,离得也不算近,娘家人不好给你撑腰,嘴头上还是得学着毒一点。也不怕你笑话,就看我跟你祖母——婆婆们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