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浓意绵(47)

作者:肃绵

男人朝着黑夜举杯,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谁。

“祝她生辰快乐。祝她在那边自由。”

酒被泼洒出去,伊绵才知,宁之肃今日为何反常。

男人声音继续,“最该恨的,是我自己。”

伊绵微微叹了一口气。宁之肃的意思,她大概明白,他是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亲人。

寒风乍强,柔顺的发丝被吹起,女子不由自主地打颤。

男人扔了自己的墨色金边披风给她,女子笨拙地盖在身上,瞬时被男人的香气包围,木质寒凉,微苦,又有些让人沉溺。

宁之肃的侧颜像是被老天偏心雕刻的一样,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余或缺陷。伊绵难得看见他眼里流露一种类似于脆弱的东西,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当太子的怎么会脆弱呢。

她见的大多是宁之肃矜贵高傲的模样。比如走路时,他被一群大臣或是下属跟着,脚步生风,眼神冷厉地能杀人,嘴唇吐出的吩咐不管是何事情,聆听的人都只能低着头颅,恭顺听从。

又比如面对她时,总是气定神闲的,有时还能把她气个半死。

但面前这个男人又实实在在传递出某种不好的情绪,低落到让伊绵揪心。

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玩意。

宁之肃放下酒杯,视线投向她。

“还剩一个花灯没有放,送给你。生辰快乐。”女子拿出来,讨好地用双手捧在他面前,像是送了什么珍贵的宝物。

今日不只是顺沅公主的生辰,也是宁之肃的生辰。他许久许久没有庆祝过了,身边没人敢提这个忌讳,以至于久到被人忘记。

伊绵原是不知晓的,只是从前听人提过,说三皇子和公主的生辰是同一天,仿佛天意似的。

顺沅公主的生辰,自然也应该是他的生辰。

宁之肃看着她,没有言语,也没有接。伊绵凑上去一点,催促道,“许愿呀。”

他只吐一字,

“赢。”

“赢什么?”

男人未解释。伊绵也不再问,自顾自地将花灯周围的褶皱理平,说道,“里面没有蜡油,咱们下去添点,将它放在河面吧。花灯飘呀飘呀,愿望就会成真。”

男人漫不经心,方才的情绪全部收敛,找不着一丝痕迹,“若是有愿望,倒不如说与我听,你不觉得,灵验的机会大点么。”

伊绵用食指抵在男人唇上,越发不满他的恣意矜傲,怕神佛怪罪。

宁之肃握住她的手腕用指腹来回摩挲,到底没经得住伊绵磨,答应去河边放花灯。这是他的生辰愿望,伊绵虽不知何意,但认真虔诚,拉着男人双手合十,亲手点燃花灯送走才算完。

回房后,两人皆沐浴,炭火充足的寝殿隔绝了所有寒气,灯火正旺,明亮温馨。雨棠等三个丫鬟识趣地守在外面,没有打扰两人的二人空间。

伊绵趴在宁之肃身上,背后盖着鹅绒藤萝纹织金衾被,玩这一遭,已是困倦至极。

她比南方运来的鲜花还娇弱。

天气冷了,下人却不敢将炭火烧得太旺,以免她干燥得咳嗽不止,或是流鼻血,但如若有些凉了,女子立时便能生病,发热晕厥,吓得太医夜不能寐,生怕太子怪罪。

现下的温度正好,躺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上,暖意不多不少。

女子墨发柔顺亮泽,滑到男人身上,被男人用手指缠绕,一圈又一圈,没有厌倦。

她温顺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呼吸轻缓,缩进宽阔的胸膛,手指拽着男人的亵衣,握成小拳头。

“伊绵。”

“嗯……”女子无力地应着,眼皮撑不开。

宁之肃的轻笑从喉咙中溢出,“你这样趴着,能睡好么。”

伊绵不耐烦地回,“能。”

“可我不行。”男人坚决,“你若是想睡觉,就到一边去。”

她方才说冷,蹭着他胸口的热意,舒服得要打滚,可不一会儿就困了。难为宁之肃,任这么个不设防的美人躺在怀中,还要若无其事。

有那么一瞬间,宁之肃甚至好奇,伊绵不那么怕他的时候,是不是拿他当兄弟。

体谅她冬天里身子格外弱,男人床笫之间多有节制,大约给了她一种和男人睡觉没有那么危险的错觉。

宁之肃见她睡得香甜,神情安宁,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到一边,又将她肩侧两处的被子掖好,才穿着亵衣起身,连灌两大杯冷茶。

灯火熄了大半,月光刺过冷云穿进来,留下模糊的影子。

男人看向床上的人,眼眸温和,心中念头柔软,这一面只有月亮能看见。

第24章

十一月初九,大雪节气。

鹅毛雪像是从天上倾倒下来的一般,飘飘洒洒,路上积雪足有五寸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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