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45)
“韦婕妤如何?”
“她爹在北方一个边陲小县做山长。”
“韦婕妤性情如何?”
若说说起何淑容,赵惜柔还有一分宿命之感,但当她提起韦婕妤,脸上已是不掩厌恶。看来,姐姐在韦婕妤手上吃过大亏呀。
赵如意的眼睛忽的一闪,眼里带着一点秘密的笑意。
事情并非密不透风,张姨娘此时已经得了消息,手上玩着一串赵国公赏的蜜蜡,侍女平儿递来一盏好茶给她,茶汤滚烫,她未接住,茶水直接溅在平儿脚上。
“奴才就是奴才,披多少层皮都成不了主子。”
不知道是在嘲讽平儿,还是在嘲讽自己。
“有点像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她秘密的笑容,赵惜柔惊天一句,叫赵如意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她终归只是怔忪了片刻,唇边衔起一缕笑,说:
“姐姐折煞我了。”
“不。”
赵惜柔突然郑重起来。
“我本来也没有这种念头,只是刚看你眼里带笑,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和她很像。不过她可不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她爱笑,不知情的人见了她,还以为她是个和善人。”
原来,何淑容和韦婕妤都是爱笑的和善人。赵如意又眯眯眼睛,似是心下已有了分数。
“娘娘如今住在何处?”
赵惜柔不妨她这样问,一时也忘了要戏谑她,想一想,说:“住长秋宫”
“韦婕妤住何处?”
赵惜柔越发摸不着头脑,却忽然间想起另一件事,于是板起面孔来,正色道:
“她住玉英宫,宫中,二品位份方能为一宫主位……”
赵惜柔话未说尽,赵如意却忽然打断她。
“娘娘如今居侧殿还是居正殿。”
如白日里的天雷,电闪雷鸣之后暴雨忽至,一丝丝的沁凉击穿人的心肝脾肺肾,赵惜柔的眼睛先是瞪大,继而慢慢恢复平静。她的心凉透了,直到一声娘娘恢复她的神智,她的眼神不再虚空。
只是心跳了一拍,又漏一拍。
“想必娘娘是居正殿了。”
看着赵惜柔乍白的脸色,赵如意下了定论。
“当年,我们这些潜邸旧人随皇上入宫。皇上为太子时,我本是太子侧妃,不料竟与妃位失之交臂。那时候,我与韦婕妤还算要好。当时我们都还住在飞霜殿,宫里因先帝薨逝乱哄哄的。皇上一登基就册了太子妃为皇后,皇后娘娘出身太后母族,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后宫之权。之后,帝后赐淑妃会宁宫,赐贤妃琼华宫,赐何淑容拂云宫。韦婕妤知我心思,她当时正得圣宠,那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心怀公义,因此为我不平。”
赵惜柔说到旧事,眼中仍是一片愤愤之色。
“娘娘当时因位份伤心透顶,如果我没猜错,韦婕妤一定是向皇上进言,娘娘如今虽然只是婕妤,但好歹从前在潜邸时也是侧妃的名分,让娘娘以婕妤之位住长秋宫正殿,就当全了娘娘的一点脸面。当时,韦婕妤与娘娘交情不错,韦婕妤为娘娘向皇上进言,皇上难免会怀疑娘娘在韦婕妤跟前抱怨过什么。”
赵惜柔一个字未曾落下,脸上于是未改惊讶,她讷讷说:
“你所说的,一字不差。”
赵如意未因此而露出娇矜之色,反而低首缓声道:
“娘娘,皇上正宫嫡出,少年天子。天纵英明这样的夸词用在皇上身上绝不为过。我知娘娘傲气,但是娘娘不该对天子有怨。”
“怨从何来?”
“从娘娘居XX宫正殿。”
赵如意铁口直断,赵惜柔的心只觉得砰一声,像是恍然大悟,又颇觉怅然若失。
“封娘娘为婕妤是皇上的意思,娘娘一直忝居长秋宫正殿,便是对皇上的安排不满。娘娘,皇上是天子,娘娘岂能对天子生怨怼之心。”
赵如意见赵惜柔脸色有些许松动,在这间隙,她端起奶/子茶,抿了一口润一润嗓子,又说:
“请娘娘回宫后向皇后娘娘进言,自己位份不足,不应忝居正殿。愿去玉英宫同韦婕妤居住。”
“韦婧此人深不可测,一等一的小人,我岂能与小人同住一屋檐下,这岂不是脏了我的眼睛!”
赵如意看她发脾气,既不害怕,也不惊讶。只是慢慢放下茶碗,再次端正了姿势正视赵惜柔,她的声音很低,很慢,却又仿佛有一种令人不得不听从的魔力。赵惜柔自诩国色天香,却不知为何,竟一时看赵如意这镇定面孔,看得失了神。
在赵惜柔静下来的间隙,赵如意突然发现嫡母至如今竟一言不发。她不好揣摩嫡母心思,却仍是忍不住偷望了她一眼,她的眼神里似乎透露出对往事的怀缅。往事……赵如意别过脸,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