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夫人+番外(55)
他又说:“我今日对那御医说或许是制药时出了些偏差,并未将你牵扯进来。但此番说辞只能拖得一时,若不能及时挽回,恐怕难逃追查。你好好想清楚吧——”
言罢正要抬脚离去,却忽听她幽幽说道:“我被御史口诛笔伐?真要论扯起来,我这张嘴也不一定会说出些什么,到时冯女使的清白名声怕是也保不住了,不知冯家书香翰林受不受得了。世子爷当真想得清楚?”
顾照之倏地回过头,咬牙切齿地道:“你真是冥顽不灵!”
“彼此彼此。”谢晚芳微扬下颔,说道,“你说这么多看似维护之辞,其实也不过是不信我。”
说完她便背过了身,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顾照之站在门前沉默了片刻,声音中透着几分沙哑,说道:“箭是你射出来的,方子亦是你谢家秘方,药,出自你近身侍女之手。你以为我对一个人的容忍又能有多高呢?不过因为这个人是你罢了。”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谢晚芳背身站在屋中,双手紧攥成拳,连指节也泛着白。
白鹭和黄鹂随后跑了进来,后者刚一进来就“咚”地跪下了。
谢晚芳听见这动静,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回身看了过来。
“夫人,婢子、婢子……”黄鹂脸色有些发白,支支吾吾了半晌,突然磕了个响头,哽咽道,“夫人救我!”
白鹭还没反应过来,谢晚芳已是想到什么,当即脸色一变:“你别告诉我此事与你有关。”
黄鹂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婢子也只是替夫人气不过,想着……想着拖一拖她的伤势,若能落下一点半点的病根儿,那在世子爷眼里也就不再是白玉无瑕,那……”
“你真是害苦了夫人!”白鹭气得上来打了她两下,“你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就算如今你自去说了是你干的,也没人相信和夫人无关啊!”
黄鹂低着头嘤嘤地抹着眼泪:“婢子蠢笨,不知道原来后果会这样严重,先前听世子爷说要追查,婢子已是怕得要命,谁知道世子爷真会为了那个冯女使和夫人置气……”
谢晚芳心累地已不想再多纠缠这些是非,只问道:“你做了什么,仔细说来。”
黄鹂便说自己削减了几个药材的分量,又另偷偷加了味名叫腐骨草的东西,据说那是专用来医治身上长有坏肉脓包的。这样的药,正常人天天用在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已是不言而喻。
“夫人,婢子现在去追上世子爷告诉他吧。”白鹭说着就打算往外跑。
谢晚芳却出声拦住她道:“你这样跑去告诉他,他必定起疑,若晓得是黄鹂害了冯婉妍,他绝不会像对我这样留手。”
黄鹂当即吓得又连连哭求。
“何况就算你说了是黄鹂自作主张,他也不会相信的。”谢晚芳疲倦地道,“就这样吧,我来处理。”
现下要摆平这件事,不光是要找到这药的问题所在,关键是还要挽回已造成的损失。万一顾照之那边善不了后,这笔账最后还是要算在她头上,与其如此,不如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死也死得不冤。
只是事关重大,外面的大夫她自是不敢轻信,可御医院的那些她既没资格擅自传唤,更也怕对方说漏嘴。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人。
为了不惊动府里,她带着白鹭先是若无其事地出了门,然后在外头的行市里赁了两匹马,这才直奔向了位于城东南的永仁坊。
此番行程委实匆忙,谢晚芳一路上其实并没有底,既担心云澄不在府中,又怕他贵人事多无暇得见。
如此忐忑地到了云府门前,她仰头看着那用熟悉的洒逸笔迹挥就的“幽竹里”三个大字,深吸一口气跳下马快步上前,扣响了门环。
很快有门房来应,见面前站着的是个身着胡服又相当脸生的人,便问:“阁下找谁?”
虽说着胡服是民间风尚,就连许多官家女子也爱穿着招摇过市,但府里却从未来过这样打扮的。
谢晚芳说道:“烦请禀报云相公一声,就说方郎君来赴他的品茶之约了。”
门房微有愕然地打量了她须臾,到底也没多问,只让她稍待,便重新关上了门。
白鹭见状不由喜道:“看来相公正在府里!”
谢晚芳愁色未散:“但不知他是否知道方郎君是谁,我原先遇他时也不曾报过这个姓氏,而且也不晓得府上是否有其他人,万一不便说话……”
两人一时沉默无语。
又等了一会儿,大门终于重新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那门房和善地一笑,侧身礼道:“相公请郎君进去。”
第30章 信任
若是在平时,谢晚芳能有机会来到云澄家中做客,她必定是要好好端详欣赏一番这府中园林景致的,但今日她却实在没有这个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