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夫人+番外(37)
裴辰欲为自己辩解,便以当时得了左相允准为由陈情。
面对裴辰满是信心的目光,云澄开口道:“臣初入尚书台,于常制之了解自不如各位同僚,因想着常制虽规定议政阁会食不得随意中断,但却并未予臣责罚之权,故才只能以裴尚书心意为准。认真论起,臣确实有未极力劝阻之过,还请圣上赐罚。”
裴辰和蒲定庸等人一听便知不妙,他这番话听着像是认了裴辰的说法,但实际上却是连带着蒲定庸也被扎扎实实告了一状明知故犯。
但还不待裴辰再辩,萧弘已更快地做了决断:“此言也有些道理,既如此,那朕便予左相再遇此等情况时可就地将相关之人免职,事后再报议之权。”
裴辰顿时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就连右相一党也是大感惊讶,怎么也没料到新君竟就直接赐了掌管吏部的云澄这般特权,偏偏这种可事后报议的“先置权”又最是不好反驳,正可谓是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蒲定庸更是不由多看了云澄和乔江海一眼,暗想自己竟然忘了现如今的御史台已不是当初尽在右相掌握之中的那个了,随着萧弘登基,往日里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竟也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散朝之后,百官们潮涌而出。裴辰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挤到了云澄身边,一改昨日里还不卑不亢的态度,颇有些赔笑地拱手礼道:“相公,下官自知昨日会食处事欠妥,此次梨园六艺会必定办得妥妥当当,以证下官尽力辅佐之心。”
“裴尚书言重了。”云澄仍是一贯和缓的神色,说道,“昨日会食时我已与怀秀商讨过六艺会的事,既是常制,那便有他继续主理便可。各部诸事繁杂,倒也不必为此事尽耗人力。”
裴辰闻言一怔,下意识倏地看向了旁边的礼部司侍郎李冲,几乎是刹那间,他便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危机。
而云澄已兀自由众簇拥离去。
“相公这一招可真厉害!”才出得皇城坐上回府的马车,江流已忍不住赞叹道,“这下子有李侍郎在前头和裴尚书斗法,看他还敢不敢敷衍了事。”
云澄靠窗而坐,随着车马启动,闭目养神地缓缓道:“以利相聚之人,自然也可以利而分。这个位子他们若不想坐,有的是人等着。”
语气平静,无波无澜,亦无喜无怒。
马车一路驶向位于城东南的永仁坊,最后在一座名为“幽竹里”的宅院外停了下来,这是云澄婉拒了萧弘赏赐的左相府邸自己选中的住处,匾额上的三个字也是他亲手题的。
相比起右相上官博那足足占了一坊之地的府邸,幽竹里虽小,但于他而言却样样恰好。
管家很快便迎了上来:“相公,兰溪本家那边让人送了信来。”
云澄伸手接过,平静地打开了信件,一目十行。
他神色沉静的时候看上去当真如冰似雪,就连随侍在旁多年的江流、花林二人也不敢轻易开口相扰,更何况他们比旁人都更清楚自家郎君与兰溪本家那边的恩怨。
然而云澄看完信,却只是弯了一弯唇角。
“邀我下月回去祭祖。”他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又吩咐江流,“替我回信,应了。”
***
自打决定了要去出席梨园六艺会之后,谢晚芳便难得地又重新找回了充满憧憬过日子的心情,又是挑选弓箭,又是量身定做新的骑射服,甚至还临时抱佛脚地翻了几本诗词,就想着投桃报李尽量不给顾照之拖后腿。
顾如芝作为安国公府未出阁的娘子自然少不了也要去这种场合露露脸,听闻今年她大哥要亲自携眷出席,她膈应得连着几天都没给谢晚芳好脸色,直到某日她出去串了个门,回来便不知抽了什么风,竟主动拉着谢晚芳大嫂长大嫂短的关心起对方准备得如何了。
“嫂嫂要参加骑射马毬定然是能胜过不少养尊处优的娘子,”顾如芝称赞道,“只是这六艺之中原是前四艺才是女子传统赛事,嫂嫂虽可以不必参加,但总要在一旁陪陪我才好。不然让人家瞧见,说咱们姑嫂不合事小,可若借题发挥指嫂嫂您不识大体,对大哥的名声也不好啊!”
谢晚芳心想这话说的,好像你很识大体?
不过腹诽归腹诽,她也知道出门在外这世子夫人的面子工夫该做还是得做,顾如芝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顾如芝,虽是两看两相厌,但顾如芝有句话却是对的,若让外人瞧了笑话去,对她和顾照之的名声都没什么好处。
好歹是御赐姻缘,她若做得太过分,没准还要连累顾照之被御史参一本。
所以她也没有计较对方有什么弯弯绕绕,爽快地应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