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90)
画面太过温情,也太显恩爱,话中含义又太过明显,年轻的皇帝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直接把手缩回袖子,嫉妒地攥了一个拳头。
马车一路南下,不慢不快,白瑾睡到晌午,才舍得睁眼,早就错过了清晨的鸟叫蝉鸣,花草芬芳。
他一睁眼,立刻弹坐起来,呆呆愣愣地看了一眼与他对面而坐的皇帝。听到皇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才想起来这是在南下的路上,和自己此刻的身份。
“失礼失礼,我这就出去赶车。”白瑾实相地起身,顺便瞪了一眼身旁的始作俑者。要不是这人没完没了不懂节制,他又何苦跑到马车上来补眠。完全把自己嘴欠在先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白瑾才刚掀了帘子坐下来,身旁的飞寻,就换了人。
敢问哪家主子会与家仆一起赶车,京中茶商楚家老板也。
这也是此次南下,周楚曦和皇帝借用的身份。若要被人问起,他们便是南下做生意的茶商叔侄。
飞寻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自家主子命令坐马车。再加上车里有皇帝为伴,他宁可出去烈日炎炎,孤独赶车,也不想在这如坐针毡。
然而,主子的命令不可违,他只得跟着皇帝大眼瞪小眼。
骑个马,赶个车,对于白瑾来讲,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一出来,他就一腿弓着,一腿垂在车沿外,晃晃悠悠,就差嘴里叼根青草枝。虽是小厮打扮,更像是个潇洒公子哥。反倒是他身边的这位“楚家老板”,正襟危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
白瑾一瞧,方才那点儿抱怨,也都无影无踪,一手搭上周楚曦的肩,只剩下打趣:“老爷,赶车不必这么一本正经。”
看见白瑾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周楚曦就开始皱眉。倒不是这样有多丑,而是这姿态,与白瑾在大青山围猎时表现出来的,要离开自己时的样子,分毫不差。
这让周楚曦觉得,那个眉梢都染着娇俏,说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人,眨眼之间,就会把他推开,告诉他,“我后悔了”,“我不要你了”。
一想到这个,周楚曦就会钻心地疼。即使这人就坐在自己身边,他也觉得,眨眼之间,就会丢下他离开。
周楚曦盯着白瑾的满面笑容,抬手一拉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将他拉近自己,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道:“你果然是欠操。”
这句绝对不可能出自于摄政王之口的,如此不雅的话,其实,白瑾已经听过很多回。但也仅限于两人关起门来,滚在床上,而他又频频口出无下限之辞时,王爷才会对他讲。每回听到这句话,白瑾都会异常地兴奋。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病,且病得不轻。
然而,这回,周楚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马车里的两个人,也听得真切。不仅飞寻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皇帝更是脸红成了一个柿子。他把衣服抓得褶皱不堪,心里又是嫉妒,又是觉得这女人怎得如此不知羞耻。明知那句不雅之辞并非出自白瑾之口,可他却将一腔怒火,只往白瑾身上撒。
更不用说,白瑾压根没想到王爷敢这么堂而皇之讲出来,震得他身子一仰,差点从车上闪下去。饶是他在军营里也没少同手下的将士讲一些污言秽语,现在也架不住王爷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辞。
白瑾咽了口口水,脸上泛起红晕,眉梢尽是娇羞。周楚曦才满意地在他唇角落下轻吻。
没错,这才是他的阿瑾。喜怒哀乐,皆因他而起。
白瑾晕晕乎乎,浑身乏力。也不知道是骄阳似火把他给晒晕了,还是被周楚曦的话给震晕了。总之就是没了力气,整个人都靠在王爷的身上,车也不赶了,半分也没有个家仆的样子。
反观身旁的人,一脸春风得意,悠哉悠哉。一边搂着他,一边赶着车。
“王爷,你是故意的。”白瑾小声嘟囔一句,晚上压榨他,白天都不放过他。
周楚曦也不反驳,也不搭话。默默承认,他的确喜欢白瑾这样靠近自己。
白瑾也是嘴上抱怨,身体诚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环上了周楚曦的腰。
“称呼要换。”周楚曦感受到了腰上缠上的手臂,将人搂紧,顺便纠正白瑾。
“是,老爷。”
马车不快不慢,带起阵阵热风。也不知皇帝定了个什么路线,这一路上,堪比荒郊野岭,除了烈日炎炎,竟连个歇脚的店家都无。
走了大半个白天,不仅人要休息,马也需要停一停。
正好前方茂林成荫,小河弯弯,周楚曦便在这停了脚。车一停,白瑾就机灵地传了一句:“少爷,咱们先在这歇个脚。”
飞寻一听,心里那叫一个激动。他早就按耐不住,想要跳出车外。立马起身,借着给皇帝掀帘子的空,他赶紧大口吸着空气,就像个得了水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