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125)
因为飞寻根本做不出满面愁容,也就是抬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然后面无表情。
但是这个面无表情,颇具效果。没一会儿功夫,就吸引了几个富家公子上来主动攀谈。
有的特别直接,张口就是:“在下想认识姑娘,冒昧一问,姑娘姓甚名谁?”
有的含蓄一些,还附赠一首小诗:“都说清茶一杯,邀君共饮。不知在下,能否邀姑娘共饮?”
还有更俗气的,问芳龄,问是否婚配。
白瑾在窗边听得,只觉尴尬。他虽然没主动勾搭过小姑娘,但也知道这种开场,只想让人一走了之。
正好飞寻也冷着脸,紧抿双唇,一语不发。白瑾听不下去了,才走了出来,笑得跟个老母亲一样:“几位公子,我这侄女怕生,你们可别吓到他。”
再一想飞寻是个男子,顶着姑娘的面容,然后开口就是大老爷们的声音,想想都觉得惊恐,这才又补充一句:“还有,我这侄女,他天生嗓子出了问题,不能讲话。还望各位公子,莫要为难于他。”
来攀谈的公子们,没想到这样好看的一个姑娘,竟是个哑巴,不禁都有些失望。即使这人花容月貌,他们也失了兴趣。
对于他们来讲,不能出声,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可是没了不少乐趣。
但他们还巴巴地停留在周围不肯离去,是因为飞寻这道门关了,白瑾又给他们开了一扇窗。
一个能说会笑,又娇媚动人的女子,怎能让人不为之所动。何况,他们还就是本着猎艳之意而来的人。
可有人话到了嘴边,又被白瑾的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夫君。”一见周楚曦从舫内出来,白瑾主动投怀送抱。
周楚曦将人接住,略有些责备:“不许奔跑,莫要动了胎气。”
“都听夫君的。”白瑾的话就跟裹了一层蜜,听得那些公子哥们,黏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不到是个有夫之妇,还有着身孕。来攀谈的人顿觉无趣,又觉对一个妇人抱有不轨之心而丢人,面色不自然地离去了。
白瑾方才的一番话,已经将飞寻定义成了一个哑巴侄女。其实这也不错,免得他到时开口露了陷,刺史可就不要他了。
“阿叔,前面就要到清苑了,你们快进来吧。”
白瑾还想依偎在王爷怀里赏个月,皇帝的低声催促,自身后传来。
画舫是租的,摇浆的船夫自然也不是自己人。不能暴露身份目的,皇帝只好要压着声音。
恰好河面吹起微微夜风,周楚曦怕白瑾受凉,用搂着他的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们进舫内去。
画舫越行,便离那家灯火通明的茶坊越近。白瑾透过长窗向外望去,这附近,好像就属这一家最为气派。他顿时觉得,这茶坊与它的名字一点儿都不相符。至少不符合那个“清”字。
飞寻肩负使命,站在甲板上,抬头向上望去。
成败在此一举。
其实,就算飞寻不站在这里,茶坊里的刺史,也知道了这小小画舫的赏景台上,站着一个样貌不俗的哑女。
因为富家公子们的画舫,都是华丽的小二层,虽说是行于近处与飞寻搭话,实则也是离得稍远,差不多都要喊话才能听清。
接二连三地喊,还都是对着同一个姑娘,很难不引来看热闹的人。然后就是你一句,我一语,没一会儿,刺史大人就知道了飞寻。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美人儿,竟引得这样多的男子上前搭话。刺史心里无限遐想好奇,探出头去,直勾勾地盯着朝自己行来的画舫。
可惜了,直到这画舫行到楼台下,刺史也只看到了一个纤瘦高挑的轮廓,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这人的性子冷漠。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刺史觉得这就是个美人儿。公子哥的搭话,在他脑子里变成了趋之若鹜。是个哑巴又怎样,他看上的可是美貌与身子。
就这样,刺史饮下杯中茶,心里有了决定。
行过茶坊,皇帝就让飞寻回来了。做戏做完了,就没必要再去吹河风。又碍于船尾还有船夫摇浆,飞寻这会儿还得装作“楚薰妹妹”,手里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窗边。这茶,还是皇帝给他倒的,特别烫手。
“薰儿吹了这么久的风,喝杯热茶。你本就水土不服,可不能再受了凉。”皇帝跟着坐在了飞寻身旁,温声嘱咐。
飞寻点头,一语不发。也不知道是因为白瑾把他说成了一个哑巴,他才这样配合;还是因为与皇帝排排坐而感到紧张,不敢说话。总之就是捧着茶杯,低着头。
白瑾依偎在周楚曦怀里,与他们对面而坐。看着飞寻突然表现出的“大姑娘”模样,说了一句:“这一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