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宫殇(44)
“三福,朕心里堵着喘不过气,竟然害怕看见那张闭着眼睛毫无生气的面容。”
“陛下宽心,徐太医一定能治好容妃,端王一定能找到解药,苏将军一定能查出下毒之人。”高三福只能如此宽慰。
魏承越呆呆望着床榻的方向,许久才道:“朕想陪着容妃,别让人打扰。”
“是。”
高三福轻轻关上殿门,守在门外。
王贯走了过来,“师父,我想出宫几日,我也要去找解药。”
前几日他找解药,找得并不顺利,怕被人起疑,也只借着采买的名义出宫了两次,时间太紧张了,不够他找解药,若说哪里能找到解药,他肯定比端王更了解。
高三福拍着他的肩膀,“王贯,我知元妃在世时,你们主仆感情深厚,但是你别搞错了,这里躺着的是容妃不是元妃,你就别跑出去添乱了,现下关雎宫中肯定乱成一团,你多帮帮茉如,多想想自己今后的出路吧。”
其实在高三福心里,已经认为赵清音是救不活的,徐良在里面施针几个时辰都毫无起色,可见中毒已深,虽然陛下不愿承认,但徐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解药难寻之意。
他现在想的是若容妃真的薨了,他该如何安慰陛下,该如何安置王贯和茉如。
想着他们才相处了两月,应该也没多深的主仆情谊。
“若容妃薨了,师父,我就随娘娘去了。”王贯突然说道。
高三福一惊,“元妃故去时,你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容妃不过是和元妃长得相像的人,你何至于如此?”
王贯有话不能说明,又憋气又焦急,只得撒谎道:“谁说元妃故去,我没这个念头了?是无人知晓罢了。”说着说着王贯就红了眼眶,“我可没把容妃当做旁的什么相像的人,我当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主子。”
高三福猛敲王贯脑瓜子,“你脑子坏了吧,说你衷心不二,不过两年你就忠于旁人了,说你不忠心吧,又要死要活的。去吧去吧,去找解药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容妃若是没了,你要死也别让我知道,我可没工夫给你烧纸钱。”
说完,高三福瞪了王贯一眼,气呼呼得从袖筒里拿出两片金叶子,“身上银子够不够?那解药那么难找,银子少了能办成事吗?拿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容妃不过给你当了两个月主子,你就要殉主,从东宫开始你就跟着我了,若是我死了,你恐怕都不会掉眼泪。”
王贯眼眶里的眼泪哪里还能留的住,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虽说一开始入宫,他是故意接近高三福的,但高三福对他却是真的有情有义。
“师父,你肯定不会死,你长命百岁。”
高三福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快去吧,依你的性子,还能等得过今晚?”
看着高三福塞在他腰间的金叶子,王贯“咣当——”跪了下来,“多谢师父,师父的恩情,我王贯没齿难忘。”说完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擦着眼泪起身离去。
高三福也湿了眼眶,他当然想让容妃活着,但他得保持理智,做最坏的打算,想着如何规避两年前的一切再重演。
于是他每次往里面送茶送药的时候,都会刻意在魏承越耳边问,“要不要给月肃国知会一声”、“要不要请月肃国的巫医前来”、“长宁公主在月肃国有没有在意的人,请过来陪着说说话。”
他想表达的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容妃不是元妃。若只是替身,即使真的死了,魏承越应该也不会那么伤心。
魏承越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在赵清音床边守了两日,赵清音始终没有清醒过,徐良看尽了医书,试了各种方法也只能勉强吊住她一口气。
相比于事情刚发生时,魏承越冷静了许多,让高三福把奏折拿来关雎宫,他一边守着赵清音,一边批阅奏折。
全城贴出告示,只简单一行字:找到七星海棠和九品红花花粉者,赏万金。
夜深了,高三福端着滋补人参汤进来,“陛下,别熬坏了身子,喝点人参汤,奴才伺候您歇了吧。”
已经四日了,头两日魏承越几乎席地而卧,不肯离开赵清音床边半步,如今才肯睡在软塌上。
他接过汤盅喝了几口,“三福你先去歇着吧。”
高三福还想说什么,魏承越道,“朕知晓你的意思,今后别在我耳边提月肃国了,下去吧。”
“是。”高三福退了出来。
魏承越沾湿了帕子要为赵清音擦拭脸庞和手心,这几日徐良也不知用了些什么药,赵清音总是一阵一阵冒汗,额头上常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是比阿音清瘦一些。”魏承越手中帕子拭过赵清音的脸颊,“若阿音还活着一定会吓一跳的,她性子柔和,你性子欢脱,她音律很好,你们可以切磋琴艺,你会些功夫,可以教她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