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99)
冯昭提笔,照着记忆里的颜真卿字帖临募起来,她明日得寻一首诗词,反复思忖之后,她更喜欢词,既是祭典,就用合时宜的,那挥笔写下苏轼的《江城子》。
用的颜体之风,不够流利,得写得更流畅些。
反复写了数遍,手酸麻了,她搁下笔,挑了最满意的一遍,将其余的尽皆丢入火盆里,然后照着这一篇反复临募,不足处亦是临募练习中纠正过来。
陆妈妈第一个从厢房里出来,招呼道:“都起来,快服侍娘子沐浴更衣,今儿有大事,都快忙起来,快点儿……”
四个大丫头、二等丫头、小丫头快速起床,提浴汤的,采花瓣的,准备冠帽的,准备胭脂水粉的……
冯昭练了一宿的字,早将这一遍深刻在心,所有的稿纸都被她烧了,现下坐在浴桶里,眼前都是那些文字。
用铁壶氲平了衣袍上的皱褶,腰上配上了上等翡翠,腰上亦嵌了南珠,而她的妆容亦由余氏派来的女师傅进行了精心的描绘,冯昭以为会化成猴屁股的妆,却是很清纯、素雅的妆,将七分的容貌,化出了十分清丽。
寅时二刻,冯昭梳洗打扮好,饮了一盅参汤。
外头,传来管事婆子的催促的声音:“时辰到了,有请大娘子!请前院大门外前往明园祭祖,随从牢记规矩礼仪,不得莽撞。”
冯昭下了阁楼,刚出明月阁,却见冯嬷嬷、余晚都立在外头,冯嬷嬷是一袭深灰色的礼袍,余晚则是粉蓝色的礼袍,皆是盛装打扮。
冯嬷嬷道:“昭儿,你是嫡长房家主,今日我与晚儿都跟在你身后,我行于左侧,晚儿行于右侧,晚儿保持刚才练习的距离即可。”
“是,九姑婆。”
冯昭走在前头,冯嬷嬷作为大房副手行在离她三步距离处,而晚儿则是落后四步。
在她们身后,是排列成两列的清秀侍女,各持祭器,神态端庄。
三人上了马车,只这马车没有车壁,而是挂了白色题诗的轻纱,里头不能坐,需得站立其间,式样古朴,马车四檐各挂了一只偌在的铃铛,行动之间叮叮当当地作响,刹是悦耳。
冯嬷嬷道:“此乃圣人车,乃是圣贤所坐,除了儒家名士,寻常人都是坐不得的。”她顿了一下,“圣人顶天立地,所以乘此车需得站立。”
冯昭瞪大眼睛,“若是行长路,也站着?”
冯嬷嬷道:“圣人车只用传学传道、祭祀时所用,这次冯家为了祭祀大典,可是耗费了少心力。尤其是大太太,早在昭儿九岁时就开始筹备了。”
她九岁时预备,冯昭现年十六岁,备了七岁,难怪余氏再三叮嘱,不许她给弄砸了。
在她的记忆片断里,根本没有这场祭祖大典。
随行的侍女簇拥着马车往明园方向行去,穿街过巷间,有见到书香之气十足的马车上挂着偌大的“冯”字灯笼,又有衣着盛装的十二侍女,有好奇的,还有人追着马车。
第113章 盛大祭祀
穿巷过街,吸引了不少瞧热闹的,马车原就行得不快,只要行得快些便能跟上,近了明园,赶车的小厮掏出一枚牌子,马车顺利进入明园大门,在明园外头,还有各家的轿子、骏马、马车陆陆续续地云集此处。
步入明园正门,但见里头风景雅致,花木园艺里红粉灼灼,荷塘畔烟柳依依、草坪上绿草如茵,小径旁桃花正妍,偶有晨风过,花瓣飘舞,缓缓而坠。
周围更有数座规模大小不一的楼台、庭院,皆挂有匾额,或书“甲班”,或书“乙班”,又再有“丙班”、“丁班”,一匾有一院,将马车驶入石砌广场上停下,十二名衣着统一的翠绿色少女,自动站立两侧。
明园内已有三五成群的文士雅士,亦有受邀来观看祭典的宾客,时不时穿插着几个盛装出席的儒生名士,一个老者走在前头,身后跟了三名中年文士。
“冯家是将明园建成了三百多年前白泽书院的样子,看那藏书阁巨石刻的字,乃是冯圣的‘先天下之忧而忧,而天下之乐而忧。’令人动容啊!”
身后的中年男子道:“冯家这次为了重开白泽书院,亦是煞费苦心。”
冯嬷嬷低声道:“家主,那位是江南大儒朱正卿先生,是白泽书院聘请的山长。”
她是提点冯昭。
冯昭从容而行,近了跟前,照着文人之礼,长身一揖,“弟子冯昭拜见朱先生,问朱先生问安。”
一行四人神色微诧地打量着冯昭。
朱正卿,记忆里受聘于镇国公府,给杨家公子当学业先生的那位,但前世她从未见过此人,却时常从汪长生、汪翰父子的嘴里听到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