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349)
昭隆帝静静地望向冯昭,似有万千的言语,颤着嘴唇,视线落到冯旦身上,泪光闪烁,“旦儿,这是朕的儿子冯旦?”
冯旦长身一揖,对着昭隆帝重重一拜,“冯旦拜见父皇。”
都说他与皇帝长得像,可他自己没瞧出来,父皇的年纪亦不过四十一二岁,怎么就病成这般,莫不是当皇帝的人,寿数都活不大。
冯白将冯旦与昭隆帝比对着,眉眼里确有几分相似,难怪那些大臣看到哥哥和他没有半分质疑,血融于水。
冯白跪在冯旦身侧,昭隆帝看着两个少年,兄弟俩并非一样,但两人的额头、下颌却一般无二,不同的是一个的眉眼像似了昭隆帝,另一个眉眼与冯昭很像。
这是他的儿子,只看一眼,就觉得倍加亲切。
昭隆帝抬了抬手,“起来罢!”
“一别十余载,孩子们亦有十六。我替你诊诊脉,这些年在外头,别的本事没有,学会了医术。”冯昭伸出手,握住昭隆帝的手腕,“春天时患有风寒、咳疾,后来未认真调理,现下入冬复发,你胸口中过一箭,伤及肺部,咳疾牵动了旧伤。”
谢贵妃连连迭声应道:“夫人说得可真神。”
后宫六人,都是昭隆帝登基后入宫的,昭隆帝对女颜上头并没有多看重,对谢贵妃、陶德妃敬重有加,另四位嫔位娘娘那儿,身体康健时,每月都会过去坐一阵儿。只是她们都未能育下子嗣,这亦是她们最大的遗憾。
冯昭站起身,“铁蛋儿、面团儿,陪着你们父亲,我回晋国府取些东西来。”
“是。”
兄弟俩交换了眼神。
昭隆帝对谢贵妃道:“你退下罢,朕与两个皇子说说话。”
“是,陛下。”
冯旦扶着昭隆帝,他们出生,他未看上一眼,待他登基,想养在身边教导,晋国夫人生怕他抢儿子,带着他们离开了。儿子就像在梦里,第一次见面,他们就长成大人了,且还是这样的翩翩少年郎。
昭隆帝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这些年,朕派了明镜司、通政卫寻找你们,可一会儿说在巴蜀,一会儿说在琼州南海,一会儿又说在东海,可待寻去,总是没人。”
冯白讪讪笑道:“娘亲说,皇城是个大牢笼,皇宫便是天下打造最华贵漂亮的赤金牢笼,这地方不好。她带我们去了很多的地方,我和哥哥以为,十六年来,除了不记事的幼时在皇城,其他地方哪都去了,就这里没来。
可原来,我们小时候在皇城的灯会玩过,还在秀水园的屋子里住过,估计白泽书院也是住过的。我们和娘做了许多有意思的事,娘常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要让我们成为世上最优秀的男儿。”
昭隆帝面带欣慰,“她将你们教导得很好。”
冯白道:“九岁以前,我们就是娘的命,她天天盯着我们读书识字、习武功,一天也不落下,我们的武功学好了,娘也成了武功高手。连大师伯、二师伯亦常说,我娘是习武奇才,现在娘能与他们打成平手。”
为了督促儿子习武,将自己练成了武功高手,倒亦有趣。昭隆帝知道冯昭一直很聪明,且很好学,只是没想到,他能学成这般,还一下子成了高手。
冯白比冯旦的话多,生得更为清秀温润。
冯旦则更显刚硬,眼睛更为犀厉有神。
高总管已经苍老得后背微驼,指挥着他的干孙子侍奉茶水,一双眼睛笑得见眉不见笑,皇子们回来了,陛下的病就能好大半。
大殿上,都是亲人相聚的温馨与快乐。
昭隆帝生平第一次依在儿子怀里,这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欣慰,他亦是有儿子的人,当年那一时血气方刚,受胞兄挑唆污了晋国夫人,如今看来却是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事。
对于冯昭,他有愧疚。
对儿子,更是觉得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昭隆帝问道:“你们俩都学了什么武功?读过什么书?”
太极殿,父子三人你问我答,冯白更温润有礼,冯旦则有些高冷严肃,往往一个眼神就吓得宫人们不敢靠近,反而对冯白颇有亲近之心。
*
冯昭回到晋国府,刚迈入大门,两侧时不时地传来:“拜见宗主!”
“夫人回府喽!”一声高昂的呼唤,晋国府各处的奴仆下人云聚而至。
冯昭径直进了宁心堂,陆妈妈走出来,双鬓已有银发,看到冯昭愣了又愣:“夫人回来了?”
“我先进内室寻点东西,一会儿还得入宫,陛下病了,我总得试试。”
陆妈妈应了一声,皇帝只晋国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只是看重的,对于他们的身世,除了夫人,没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