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今天也想做咸鱼(81)
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默默地扶额叹息,心想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在这里站了好久了。
“启明为何站在这里不动?”随着这轻飘飘声响而来的,是落在肩上的一只手。
不须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的人是如何姿态,定是半倾了身子,面似芙蓉,眉眼含笑。
当然了,这样的姿态若是让里面的那些闹腾的家伙看见了,指不定又要说什么。
于是乎她当机立断地把门一关,整个人险些直接扑在门板上。
“启明?”
“无事。”她迅速地支起身子,向旁边走了几步,从顾泽栖身边逃开站定,才抬眸问道,“玄凤怎么今日想着要来清风院了?”
算起来顾泽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清风院了,自打清平会后,他便窝在自己的东宫里,也不知在做什么。前些时日也是她和白珍珍运气好,恰在红酥手里见到了顾泽栖,不然谁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才见得到他。
倒不是江陶如何粘顾泽栖,而是因着顾泽栖的举动,上头那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下了五道密函让她做出点成效来。
尽管密函中并未提到一丝一毫的惩罚,但想也知道失败会是什么结果。
清河侯府才刚刚起来,总不能让它再狠狠地摔下去。
好在顾泽栖虽然脾气古怪多变,但似乎对她这个十二年前有过些纠葛的便宜太傅还算好,大多数时候也会听她的话。
眼前的青年闻言便半眯了眼睛,他眉眼生的好看,做出这份神态的时候就有种无言的慵懒来。
“启明想让我来?”
“那是自然。”哪怕没有任务在身,单纯以一个师长的身份来说,学生能来自然是期待的。
见江陶面不改色地承认,顾泽栖就知道她完全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笑笑,随即替江陶推开了那扇门。
不知是不是江陶的错觉,她总觉得顾泽栖刚才那个笑有什么别的意思。
但时间不等人,院内钟声响起,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要到授课时间了,她只能整理好仪态再次踏进天斋之中。
斋内众人显然也听见了那几声钟,此时倒是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脊背挺直,仪态端庄,压根儿跳不出一丝错处来,当然顾泽栖除外。
他今日倒是不再刻玉了,而是一手捻针一手将裁剪好的样式铺在案桌上,看也不看她一眼,正穿针引线在布料上下针。
因为离得稍远,她瞧不见顾泽栖绣了什么样式,只知道颜色定然很好看,端看顾泽栖手中丝线变幻,就知道这件衣裳有多好看了。
她只瞥了一眼就没再在意,从书案上抽出了一本《清平新编》来。
“待会儿课休的时候,乔梨把前几日的赋文抄写和那几首小调收起来。”
“是,太傅。”坐在靠前些的少女今日罕见地穿了一身湘緑的长裙,袖摆如荷叶,坐在那里的时候 端庄的像是亭亭的一株荷叶。
“前些日子,我在清风阁里寻到了这本书的原本,深觉其中之奥妙。是以从今日起,便开始学这本《清平新编》。”
那书并非是书局常用的靛蓝色封皮,而是装帧了一张纯白的硬纸,上面绘着些许兰草,簇拥着正中间的四个大字。
这样的一本书,摆明了就是手抄本。
因为这是江陶临时决定的授课内容,天书斋的学生们自然是没有这本书的。
像乔梨这种一向好学的,已经摊开纸张,青瓷笔搭上放了一支极细的狼毫笔,准备上课时将内容抄写下来了。
见乔梨这样,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纸上划来划去,究竟是写了些什么了。
清冷如昆山玉碎的声音在不大的书斋内响起,下面众人奋笔疾书,靠窗的那人沐浴着细碎的光芒,指尖银针穿过布料,一拍安逸景象。
《清平新编》确实是本极有意思的书,江陶授课向来都是严厉的,讲起其中内容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倒似乎与书中的清平女帝舌战群儒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清平女帝此人是个奇人,身为皇室长公主,早早地便寻了个驸马在宫外享受,本也该是个逍遥自在的命。谁曾想她那当了皇帝的弟弟荒唐到把自己作死在了女人身上,一时之间各宗族都蠢蠢欲动,皆被清平女帝一手镇压。
在全天下都不赞同的声音里,二十岁的清平长公主登基称帝,广开女子恩科,提高女子地位。
而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自然也有许多离经叛道的观念和政策流传下来。
稍稍正统一些的都被史官编进了史书,至于那些个被评价为“不堪入目”的东西,则由不着调的本人编纂成了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