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手握拳, 用指尖狠掐掌心，用痛逼回眼泪。

叶瑶堪堪收回脸上的泪水，强撑着眼泪不要落下，“爷爷，今天外头的天气可好了。爷爷，有什么想要去玩的地方, 我陪你去。”

说话声颤颤巍巍，带着厚重的哭腔。

顾老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没有什么好哭的，你看你这张笑脸多好看。但是爷爷老了，走不动了，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一个去好了。”

这几句暖心的话，句句戳中叶瑶的泪点。

谁都有老去的一天，谁都有走不动路的一天。

看似精力充沛的顾老爷子，实则连出门的力气也没有。

叶瑶强忍住泪水，僵硬地扯开话题。

主动和顾老爷子分享，最近公司里发生的事情。

“叶丫头，长大了。能够把这样一家公司管理的好，还拉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单子”

顾老爷子听着叶瑶滔滔不绝的讲述，神色间满是欣慰。

顾老爷子最是清楚不过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身体啊。

一天感觉比一天吃力，怕是撑不了几天。

人在世上，活了这一世便够了。

顾老爷子身子的衰败，远比叶瑶想的严重

就连一向视工作为第一位的顾旻，如今也按时上下班。

顾旻一进门，他面容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看着顾老爷子从床上下来，顾旻极为语气急切：“爷爷，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说完，就想要扶着顾老爷子的手上去。

此时的顾老爷子，颇有几分老顽童的样子，不听劝道。

他拍开顾旻伸出来的手，转过头去，就是不听：“我就不上去了。在床上躺一下午，人的骨头都躺散了”

顾旻看着顾老爷子倔强的资料，露出无奈的一笑。

他没有强烈要求顾老爷子上去，而是静静地坐在顾老爷子身边，倾听叶瑶和顾老爷子之间的对话。

讲话时，叶瑶用余光悄眯观察顾旻的状态。

不太好。

近看，顾旻的眼底已然出现了黑眼圈，下巴那里冒出一茬茬小胡渣，没有清理。

就连，他的神色都透露出疲倦。

她的心头不经意划过一丝心疼。看来，顾老爷子的病情严重。

叶瑶说话语速慢悠悠，声音带着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

轻声慢语，顾老爷子在这悠长的说话声中睡着了。

看着顾老爷子的眼皮，一点又一点阖上。

叶瑶松下一口气。爷爷，好好休息吧。

她用眼神示意顾旻：出去谈谈。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顾旻懂了。

日子越来越接近夏天，天气是愈发的燥热了。

哪怕是到了晚上，外头还是带着一些热量。

叶瑶和顾旻站在室外的阳台上。

她望着屋外一望无际的草坪，眼眸低垂，声音轻飘飘，“爷爷，他……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顾旻没有说话，他侧着身子，同样凝视着这无边无际的草地。

时间过去了许久，久到叶瑶认为顾旻是不会说原因时，

他开口说话了，“爷爷，他……。医生说他身体的精力流逝的太快，恐怕大限将至。具体还能活几天，没有一个定数。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

说完，叶瑶捂住嘴巴，害怕自己的惊呼吵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顾老爷子。

顾旻沉重地望着天空，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

接着，空气再一次陷入沉寂，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上次宣布和顾兆断绝关系，难受的岂止是顾兆，还有顾老爷子。

自从顾兆毫不留情的离开后，顾老爷子时不时就去看顾兆小时候的照片。

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悔意，心里却一直在责备自己。

或许是年轻时候的事业，抢走了后辈的福气。

为数不多的两个儿子，混日子的混日子，死的死的。没有一个好命运。

老大那一家，夫妻两个人没有感情。

在生下顾旻后，两人私底下便各玩各的，全世界乱跑。

以至于，大孙子顾旻感情淡漠，有什么心思都藏在心底，

老二那一家，夫妻虽然感情幸福。

但是在顾兆4岁那年，惨遭车祸，夫妻双双丧命。

导致，顾兆从小由顾老爷子抚养长大，难免浇灌了些。

老二临终前，唯一的念头放心不下顾兆，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顾老爷子又一次送走了顾兆。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不然，顾兆的性子怎么会这么顽劣。

这种自责的想法，阴郁的心情压着顾老爷子喘不过气来。

原本顾老爷子的身体，就是强弩之末，硬撑着。

这样一来，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越发的拉胯，没有办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