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厌眉心微蹙，电话振动了两三下，她盯着电话备注的名字，如潮水般的记忆侵袭而来。

接通电话，她听着那头嘈杂的如上世纪传来的声音，狼狈又带着微不可闻的乞求，轻声笑了一下：“你配吗？”

“许厌，许厌，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不能——”

利落挂断电话，许厌神情冷暗下来。

明家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当一个人有了可以榨取利益的机会，他们就哄着捧着，直到身上没有半分油水了，再毫不留情地丢开。

她回来掌权，明锺就不能存在。

明家的老爷子还有几位叔伯，会对明锺做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这么长时间里，明家既没有一个像样的继承人接手，也没有一个能夺权的，到头来，还是要靠着她，这个外姓人，支撑明家。

以前的许厌年纪小，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又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她。

她还是回来了，他们对着她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叫爷爷父亲唱白脸，话里话外除了指责她跟着母姓，还意图把她框进木板里，不逾越半分，顺着他们的心意生长。

抽烟的毛病是跟着谁学的？

她也说不好，是不是算学的。

也许母亲在此之前一直活在套模里，她带她出去的时候，总在她睡下后偷偷倒一杯红酒，晃荡着慢慢喝完，再抽一根烟，侧脸仰看天上那一片皎亮的月色。

她走了之后，许厌不止一次想过，这是什么滋味。

后来她尝出来了，懂得了其中的滋味，那个真心待她的人却叫不回来了。

她没有父亲。

*

还有点时间，许厌站在外间，说不上在等着什么。

燃着一支烟，许厌把它放在冰冷的石面上。

此处无人，她闻着烟味，竟觉得有些刺激的冲鼻。

侧首，眼尾扫过四周，一角黑色的面料闪过。

取出烟盒，丢进垃圾桶里，许厌到洗手池，挤了一大坨洗手液，慢慢悠悠洗干净，又吹了会儿风，散了味道才进会议室。

*

这次讲话的主题是一个项目的具体安排，很久没有看到文件了，许厌拿着资料夹慢慢翻看，一边听着人介绍方案，看到一页的签字栏，字迹流畅俊逸，运笔有力。

合拢资料，许厌认真听着讲话，等问起意见时点头，这意思就是觉得可行。

助理颇为意外，不过事情早早结束是好事。

正欲起身，脑中响起一如既往的电子音：“宿主，这里是——”

耐心地等了等，许厌敲它：“我为什么回来了？”

系统：“宿主，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许厌：“那他呢？”

系统装傻：“什么？”

许厌：“我不是瞎子，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系统沉默了会儿：“宿主，我们已经解绑。”

许厌唇边一丝笑：“这样你告诉我也不算违背什么了。”

它哑然，半晌磨磨蹭蹭开口：“好吧，鉴于我们就要告别，那就直说了。”

*

作为主系统中的下属分布，它通过让宿主们穿梭各个世界获得能量，然后传输给主系统。

在大约半年前，有一个人被它找到。

看中他，是因为他的精神体非常好，能经历很多世界，匹配度高得吓人。

它费尽口舌劝说他，他沉默了很久，问出一个问题：“你们什么都可以完成吗？”

它当然立即答应下来。

他的心愿是：治疗好许厌所有的疾病。

于是达成了契约。

许厌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念高中的时候，有一个人会默默留意着她。

不怎么在学校，常常急匆匆出校，冷淡漂亮，学习好，不喜说话，这样一个几乎神秘的身影在他心里窝藏了很多年。

不过，他也希望她不会知道。

他不希望带给她一丁点儿的负担。

哪怕这是他自作多情的以为会有的负担。

良好的精神体穿梭进入世界作为主角引领纠正故事线的轨迹，产生大量能量回馈。

但与此同时，因为进入的世界能量耗费大，有时之前的能量已经传给主系统了，预存能量不够，以至于必须快速完成任务。

被挑选中的人为了更好的扮演角色，会剥离所有记忆，塞入被编纂的记忆。

主要人物推进世界进行，能量占比较大，所以相应的，会出现时间不够临时篡改的情况。

种种临时情况均可在此找到蛛丝马迹。

*

系统：“我们的契约已经完成，而你也就成功被治愈，这就是全部了。”

许厌：“他是谁？”

系统：“我相信，你可以找出他的。好了，我还有新的任务要完成，我就不就留了。”

“许总，您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