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美人(重生)(70)
当然一般来请人的嫔妃也会看眼色,只有正巧赶上天子雷霆之怒的倒霉鬼,倒不会有人专门挑皇帝脸色差的时候来巴巴自己送上来。
门外的内侍等候了许久,不见官家应声,却听见殿内女子一声软而媚的轻呼,如有春酒入喉,叫人连骨头都酥软了。
即便今生与男女情事再无缘分,也能隐约能猜到圣上此刻消受的美人恩是有多叫人撂不开手。
成平殿来禀报的宫人尚且候在群玉阁外,传话的是御前一个得过王昭容好处的内侍,他稍有些紧张地瞟了一下江宜则,“都知,您看圣上这意思,是不是不准备过去了?”
延寿公主身体弱,春日难免会有外因诱发喘症。
往常王昭容也请过几次,那时节官家正修身养性,除了皇后的寝宫很少留宿,对自己这个出生不久的女儿自然在意,也会过成平殿去看望延寿公主,温言抚慰她的母亲。
王昭容也算是有分寸的,至多一月请上一次,是以虽然周才人所生的大公主更讨皇帝喜欢一些,但实际上圣上探望皇嗣的次数反而是延寿公主这里更多。
但这回正赶上云美人侍寝,圣上恐怕是不愿意再去的。
“官家尚未发话,你倒是心急。”
江宜则感受到了底下人的目光,但并不在意,皇帝尚且有心情同云滢取笑玩闹,恐怕昭容的心思是要落空了,“云娘子如今盛宠正浓,官家不去也是常理。”
那内侍喏喏应承,极心虚地站在一边。
又过了片刻,方有群玉阁守夜的掌事宫人出来传话,请成平殿来的人进去问话。
御前的内侍与宫人也跟着一并入内伺候,内里帘幕低垂,圣上披衣起坐,叫那宫人隔了一张屏风回话。
江宜则入到屏风内点了一对明灯,既不过分刺眼,又能为圣上照明。
阁内只有淡淡沁香,帐内无限风光春色,却并没有男女燕好过后的味道。
天水碧的帷幔后面,皇帝如往常一般端坐在床榻上,但他隐约能瞧见圣上的身后半露出一条洁白细腻的玉臂,那女子悄悄去扯皇帝的衣袖来抵挡突如其来的光亮,惹得圣上轻声安抚了一句,叫她不要再胡闹。
他瞧见皇帝捉住云滢的手臂放入锦被下面,以手轻覆她的双眼。
天子柔情,当真缱绻极了。
然而等屏风后面的宫人领了旨意进来以后,圣上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来对她。
“奴婢叩见圣上。”
那宫人受内侍引导站在屏风外面,对皇帝福身行礼,她出来已经很久了,心里正是慌乱的时候,然而还没等她禀明延寿公主的事情,床帐内却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哼。
她也知道半夜来请人不是什么好活计,这肯定是要叫云滢不满,却没有料到云美人在这种公主发病的时候尚有心情争风吃醋。
江宜则轻咳一声,提醒她道:“姑娘莫不是糊涂了,里面除了官家尚且有云美人在。”
那宫人是王昭容身边的掌灯青衣,她连忙向云美人也问了一个安,那床帐里的娘子却没了声音。
如果她敢稍微抬起头来看一看,会发现几道纱绸后面只有官家独坐,这位恃宠生骄的云美人还躺在床榻上迟迟不肯起身侍奉。
“成平殿里是怎么了,闹出这样的动静来?”
圣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还是叫人心头发紧。
“回官家的话,今天夜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公主突然就开始吐奶,呼吸一直稳不下来,面上潮红发紫,乳母和宫人哄不住,连忙请了昭容拿主意,又请了一位当值的医女过去瞧脉。”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完了,上首的官家听完之后却并没有多少心焦,他淡淡道:“那医女可诊出什么来了没有?”
青衣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娘子想来也是吓坏了,一出了事便慌的跟什么似的,头发都来不及梳,抱着公主一直在哄,叫绿罗请了医女,让奴婢来请官家过去。”
按她所说,成平殿里的形势自然是十分凶险的,云滢之前其实很少接触到后宫娘子们,知道圣上的女儿难受也不会恶毒到心里暗自高兴的程度。
她稍有些不落忍,悄悄用了几分力气,握住了皇帝覆在她眼上的手掌。
圣上半侧了头去瞧她,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坏话,孰料她却轻轻对他做了一个“不若还是去罢”的口型,示意他不用再在自己的身上分心。
他身后的小女子衣衫凌乱,身前盈盈半遮半掩,今夜这事发生得太晚,她已经是一脸的倦意,恨不得去见周公了。
她任性、妒忌,在他面前时半点也说不得,但偶尔又有一份柔软的心肠。
或许因为那是她心爱男子的女儿,即便再怎么舍不得皇帝深夜离去,也愿意叫他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