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美人(重生)(248)

作者:丸子炒饭

谁知道把人叫进内堂细问,问出的事情竟然与今上有关。

“臣敢问陛下,内廷之女何数?”

圣上对这种开头已经很熟悉了,神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谁会愿意外臣一直盯着自己家里的事情,若说皇帝像是个长舌妇一样,天天去问臣子昨夜与哪位美妾宿在一处,妻子与旁的小妾吃不吃醋,又或者有没有意思再添上一两房,臣子们表面得一五一十地答,可心里怕是也得悄悄不敬地想,圣上管得也忒宽了一些。

奈何作为君主,国事与家事原为一体,臣子们想劝谏内廷之事,皇帝也不好直接驳回去。

平日里被问一问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时日皇后始终未出凝清殿,贵妃有身孕,又得他钟爱,只怕前朝也有人要沉不住气,问上一问了。

“内廷规制,向来参照先朝,卿来问朕,还不如去问都知与皇后。”圣上抿了一口茶,已不如先时有兴致:“不过这些为朕家事,又干卿底事?”

他鼓励臣子因为先前的事情而赶来奏报于上,但是这并不代表内廷发生的一点小波澜,也被人当成天大的事情。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内廷采选历来由内侍省负责,确实不是臣所能议论的事情,”范知贺坐在下首,面上倒还平静:“但臣以为,内廷粉黛三千,宫娥盈列,哪里还不够陛下受用,若是抢夺臣妻入宫,只为天子一时之幸,臣却觉不妥。”

他话音刚落,圣上便已经将手中的茶盏掷于地上,透亮的白瓷碎成尖锐的薄片,四分五裂,空旷的内殿发出叫人害怕的脆响,在内服侍的近侍都被范知贺的口无遮拦和天子的怒气所惊,魂不附体地跪到了地上。

江宜则还算是比较好的,他是跟随在圣上身边的亲近人,又是掌管内侍省,女子入选与陪寝君王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因此斗胆发言:“范相公这是哪里话,圣上已经停了今年选秀,下令许民间自由婚配,宫中节俭,甚少举行大宴,奴婢虽然是内官,也知陛下端正自持,并不曾与臣妻私下见面。”

范知贺长久不侍奉天子,恐怕还不知道如今宫中的风向,就算是圣上想要纳娘子,明光堂里那位也不会准的。

更何况是臣子的妻子,皇帝就算是再怎么猎/艳,还不至于抢到臣子身上。

“范卿,”过了良久,圣上才看向他,声音里隐隐有着怒气:“你知道你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吗?”

“臣若无实据,自然不敢妄言,”范知贺跪倒在地,神色间满是坚毅:“臣近日得一乞丐拦路喊冤,接过状纸方知,那名乞丐原本是汴京城中一名小吏,数月前新婚妻子遭人强抢入宫,他求告无门,又被撤了官职关入大牢,出狱之后一贫如洗,家中母亲卧病在床,只能靠乞讨到臣府衙中告状申冤。”

打官司是一件耗财耗力的事情,普通百姓家中,若是不逢天灾人祸,自可安稳度日,但是一旦沾上些什么官司,又或者得了大病,要变得贫苦艰难也是一件很快的事情。

这些事圣上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天子之尊不能轻动,今年他除了驾幸行宫,也不过是与云滢出去游玩了两次,身边何曾有过旁的女子?

但是皇帝知道范知贺虽然是个难缠的臣子,可若没有真凭实据不会随便说话,没说什么,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起初并不敢语及圣上,是臣命人细细追查方知,因此民间并不曾有乱污天子之名的谣言。”

范知贺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知道这种有损官家圣誉的事情不能轻易说出口,一直也是叫人秘密求证,不敢公之于众,连这次来行宫,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不曾经过第三人之口。

“甘露十五年暮春,袁家新妇三朝回门,于中途失踪,袁凯德历经寻访,方知自家娘子被秦府所掳,他上门求告,却被人许以财帛女色。”

“袁家是小门小户,自不敢与皇后母族相争美人,只好委屈求全,过了几月才重新登门,”范知贺不好明说,稍微隐晦了一些:“谁知秦家四郎说那女子早已送入宫闱,小门之女,得以身侍天子,实乃万千之幸,不许他再来,而后袁凯德又到官府屡次呈递状纸,皆被驳回,以至于被关在狱中一月有余。”

“臣从袁家街坊口中得知,这些日子原本他家中突然阔绰起来,只是在入狱之后才突然困顿,总有贵人差人送财帛与他,经查验,确为秦府车马。”

范知贺低头道:“而秦府下人也有招供,这些时日确实在从许多民女之中择选合适者,送入宫中充当皇后养女。”

“仅凭这些,范卿就断定,是秦家将那个女子献给了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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