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独深一声不吭。

“事情起因的确是我莽撞，可我并不后悔答应他们，我既已是修真界一员自当要出力救人，况且关乎信义，我绝不会食言而肥！所以，你就别想劝我打消念头了。”

一听他左一个救人，右一个信义，江独深听得额上青筋直冒，直接扬起拳头揍过去边打边说：“我才懒得劝你这个死心眼，我劝你？你想的美！与其浪费口水劝你我还不如打你来得爽快呢！”

刚才江独深听到芳尘把凤梧仙尊抬出来当挡箭牌，立马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拿师傅老人家压他也就算了，干嘛还这么多废话啊？！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最烦的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吗？！

“你也太没大没小了，别忘了我是你师兄……啊~~”

江独深没理会他求饶，直至打爽了才停手。一捞衣摆坐在雕花木椅上，皱起的衣领在胸口处折成了好看的叠花状，腰间的流苏金玉带也有些松垮，薄唇中呵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容颜。

芳尘一时看呆了。

距上次看见他这番不正经的模样已不知过去了多久，成了修仙弟子后江独深变得很刻板，比他这位师兄更像师兄，教导外门弟子时也是不苟言笑，凌厉起来不知吓哭了多少人。

“发什么呆？”江独深不耐烦吼道，心里烦躁想着，该不会这傻子被他打得更傻了吧？

芳尘刚想挤出笑容回话，没成想牵动眼角的裂口疼得他差点掉玻璃渣子了。

看见他这歪着嘴捂着眼角直抽气的滑稽样儿，江独深很不厚道地开怀大笑起来。

江独深：“喂，这次我陪你一起去找那什么破秘卷吧，就当做是我揍了你的奖励。”

芳尘瞪大眼睛，呸了一口，“真不要脸！明明应该是揍了我的赔偿，偏好意思说是奖励，你脸皮要是厚到没地儿放了，我不介意用剑帮你一层层削下来。”他转身拿起剑隔了老远的距离对着他的脸比画着，像是在研究该从哪处下手似的。

“你真不要我陪你去？”

面对江独深的灵魂发问，芳尘认怂了，“当然要。”

俩人玩闹般的决定了共同上路这件事，然而那时谁都想不到这将是他们未来分道扬镳的转折点。

找寻秘卷的路上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艰难许多，折损在途中的人也不少，雪山大漠，冰河刺林他们都咬牙挺过来了。最后一个秘卷出现在磁阴渡口，他们闻风赶来搜寻，却差点命丧此处。

他们都没想到无人敢进的磁阴渡口里面居然有守山凶兽，芳尘为了救其他人将自己置身于凶兽跟前，为了引开凶兽给其他人争取逃跑时间，他已然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江独深就是看出他的想法才气得又想揍他一顿，可惜当时情况不允许，否则他恨不得马上亲手教训他。实际上他只是扑过去挡在芳尘身前，只是替芳尘受了一爪子，胸前五道深长的爪痕除了看着吓人，已经快要露出里面的骨头了，其他还好至少没流血。

在江独深最后一点意识里，他庆幸伤口没流血，不然芳尘又该替自己哭丧了。

芳尘哭的样子太丑，哭的时候太吵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芳尘这回很坚强没有哭，还很勇敢地抱着他从悬崖上跳进了阴风阵中，两人在黑风漩涡中一直紧紧地抓着没有放手，直到重新下坠时江独深才松懈了力道，安心陷入昏迷之中。

再醒来他躺在芳尘怀里无法动弹，不是因为芳尘抱得太紧，而是他们此刻都深陷在脏乱的泥潭中，敷在身上的黑泥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芳尘见他醒了，除了刚开始微微扬起唇角，之后一直埋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江独深低头看去，胸前的伤口用一块布包扎好了，这布料看上去有些眼熟了，他尚不清醒的脑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芳尘外衣上的布。

“怎么不说话？”他面无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

他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上面有水落下来砸在江独深脸上，轻微发出一点响声，水滴落在江独深嘴角边，他不用尝也知道是咸的。“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哭丧是不是有点早了……”

“干嘛不许我哭？”芳尘啜泣着轻声说着：“难不成非得我去你坟前哭才行吗？我又不是你儿子才不给你哭丧呢！”

“我没指望你孝子哭坟，你在我坟前哭我还嫌弃你呢。”江独深虚弱笑了笑。

芳尘见他气息不稳，担心他这样躺着难受，把腿折起放在他背下面将他上半身稍稍抬高了些。视野开阔了后江独深才看清他们现在的惨状。

难怪他觉得下半身不能动弹，还以为是从崖上摔下来把腿弄断了，原来是陷在淤泥里根本无法动弹，他们掉落的位置离岸边太远没法过去，加上刚刚那般折腾，原本淤泥只到大腿根，现在已经到腰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