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陆陆续续有人抱着笔墨纸砚从店里走出来。

和站在路中间，抱着几个五颜六色的纸盒的唐渚形成鲜明的对比。

唐渚思维凝结片刻，才发出一声浩叹：“不愧是建在仙门山下的镇子，民风太好了，大家都很爱学习呢！”

说实话，唐渚心里真的非常欣慰，没想到仙门连镇子上的百姓都度化了。

可等到唐渚目睹了接下来一幕，之前这种想法就彻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家买完东西并没有拿回家的打算，而是立马找空旷的地方把宣纸整齐铺开，毛笔蘸墨大刀阔斧地在纸上一通乱挥舞，满街都是埋着头专心洒墨的人，放眼望去壮观极了。

一张纸紧挨着一张纸铺出好几条街，一路走过去都能闻见墨汁味。

唐渚已经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谁能来给他解释一下？

当年百家论术那会儿也没这么多人改行从文，各门派人才凋零，这才过了一百年怎么一个个都变成文人了？

唐渚好奇地上前探头一看，整个人都石化了，盒子掉下来砸中脑袋都感觉不到痛。

“喂，兄台，你要不要……”

“哇！”

一个花白的人影忽然出现在眼前，任谁见了都会吓一大跳，唐渚更是吓到盒子都没拿稳，双手一抖，盒子齐刷刷飞上天，然后——自由落体的时候不幸砸中了方才出声询问的倒霉蛋。

年轻人一身干净的白衣沾上花生粒的油渍，衣服上面多了几个金黄的斑点，头上顶着一个雪花酥，固定在半空没有放下来的臂弯处还挂着唐渚千挑万捡了好久的一块上好的布料。地上散着一堆木头制成的小东西，最可怕的是有一个完整的纸袋，好好地躺在地上，可是从缝隙中却淌出了黏黏糊糊的液体，液体缓慢地流到鞋底下。

“我勒个去！什么东西？！太恶心了！”那人一声怪叫，跳着脚躲到一边。

“冰糖葫芦的糖衣化了。”唐渚一脚踢开纸包，成功阻止糖汁沾上鞋边。“不要大惊小怪了。”说着顺手扯过他手中的白纸把红艳艳的糖汁全部盖住。

年轻人是书斋的老板，名叫洪琛，他一年前来清安镇定居，做起了售卖笔墨纸砚的生意。不过生意一直冷清，书斋门前门可罗雀，从早到晚都没几个人光顾。

倒是托仙门某位大人物的福，他家的生意突然好转起来，这几天书斋门外总是挤满了人争先恐后要买纸笔。今儿个纸张都卖完了只剩最后一张，刚巧出门看见唐渚，以为他也是来买白纸的于是喜滋滋地走过去把最后一张卖给他，结果他接过白纸却盖在地上，任由沾上灰尘的糖汁黏在上面不说，还很任性地踩在上面。

“你干嘛糟蹋我的纸？！”他红着眼睛一声吼，着实吓着唐渚了。

唐渚小心翼翼地挪开脚，别过脸装作没看见纸上留着的那两个明显不过的脚印。在洪琛的怒视下，他心虚地蹲下身子想把白纸拿起来还给他，无奈糖汁冷却凝固，死死扒拉着白纸不放，他抠了许久实在抠不下来就只好放弃了。

“兄弟，你放心。我知道这白纸是仙门特意制作的，上面仙气挺足的。”唐渚拍着洪琛的肩膀，信心满满的向他保证道：“我就是从仙门那儿来的，回头我一百倍补偿你如何？”

听完后，洪琛愣头愣脑地问了句：“你不是来买白纸的？”

唐渚瞧了他一眼，摇头道：“不是。”

洪琛一挥袖子感叹一句倒霉，然后转身就要回店里去，即将抬脚走开时又听见唐渚问道：“镇子上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都买纸作画？”

嗯，没错，就是作画。

刚才他一路看过去，纸上连个蝇头小字都没有，十分醒目的鬼画符倒是一大堆，那个画风、那个上色……哎哟，简直叫人惨不忍睹！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原因，不过倒是有个小道消息，你听不听？”

这显然勾起唐渚的八卦之心，话都说这份上了当然是不听白不听了。唐渚不仅催促道：“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啊！说话说一半当心以后舌头也只剩一半。”

洪琛：“……”想听八卦就直说嘛，干嘛非得这么毒舌啊？

唐渚从衣兜里掏出看戏时吃的小零食，一脸兴致勃勃地静待下文。

在他咯嘣咯嘣的咀嚼声中，洪琛讲道：“我听说仙门近日出现了一位大人物，大家都是因为他才来光顾我的书斋。”

“然后呢？”

“然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唐渚无语。

这讲故事讲一半是几个意思？难道真不怕舌头烂掉？真是浪费他的表情，难得自己认认真真听故事。

不过他提起的大人物倒是引起了自己的注意。